埃斯沃斯·托黑(第7/72页)

他来到了采石场,像平常一样工作。她没来,他不希望她来,但是他还想着她。他很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想法。意识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感觉那是一种亲近而焦急的需要,真是很奇怪。那种需要没有任何资质,既不高兴也不痛苦,只是结果像是最后通牒。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是很重要的。想起她,想起今天早上她怎么醒来,怎么走动,会想些什么。想到那属于他的,永远都属于他的她的身体,想着她在想什么,这一切都很重要。

那天晚上,坐在满是烟灰的厨房里吃晚餐的时候,他打开了一份报纸,在漫谈专栏里看到了洛格·恩瑞特的名字。

他看到了那篇短文:

看起来这次石油大王洛格·恩瑞特可是被难住了,看起来好像是一件宏伟壮丽的东西在走向衰败。他不得不暂停恩瑞特公寓——最新的但不切合实际的妄想。据传,是建筑方面出了点麻烦,好像恩瑞特先生对六位建筑师设计的门都不满意,他们可都是一流的建筑师。

洛克感到了痛苦,那种他一直与之对抗以使自己免受其害的痛苦;当他知道自己可以做的、应该做的事情此时却对他关闭了,那种痛苦已经愈加现实并且在接近他。接着,没有任何原因,他想起了多米尼克·弗兰肯。尽管她和他心里想的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很震惊,在这么多事情中,她依然还在他的脑海里。

一周过去了。一天晚上,他在家里发现了一封信,信是从他以前的办公室发到他在纽约的最后住址,又从那里转给迈克,从迈克转到康涅狄格的。信封上石油公司的地址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打开了信,上面写道:

亲爱的洛克先生:

我们一直在努力与您取得联系,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您。请尽早在您方便的时候,与我取得联系。如果您曾经修建过法果商店,我很想与您一起讨论已经开始筹建的恩瑞特公寓一事。

您忠诚的

洛格·恩瑞特

半小时后,洛克已经在火车上了。当火车开动的时候,他想起了多米尼克,想起了他要离她远去。这个想法似乎很遥远而且不怎么重要了。他只是很惊讶,即使在此时此刻,他仍然想着她。

多米尼克想,她能接受也会尽快忘记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只保留一项记忆:在这一切里她找到了快乐。他已经知道,而且知道得更多,在他来到她这儿之前,他就知道,如果不是有那种理解,他是不会来的。她不能告诉他那个她一直知道的答案:单纯的憎恶——在憎恶、恐惧和他的力量中她找到了快乐。那是她想要的堕落,因此,她恨他。

一天早上,她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封信,是爱尔瓦·斯卡瑞特寄来的:“多米尼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无法告诉你我们在这里有多么地想你。有你在身边让人不是很舒服,实际上,我很怕你,但我同样会在一定程度上尊重你那膨胀了的自我,并且承认我们都已经等不及了,就像等待一个女明星的归来。”

她读着那封信,笑了。她想,如果他们知道……那些人……那些过去的日子,还有那些人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敬畏……我被强暴了……我被采石场的橘红色头发的暴徒强暴了……我……多米尼克·弗兰肯……那种极度羞辱的话语所带给她的,是与在他臂膀里感受到的同样的快感。

当她走过村子的时候,她想起了这些。她遇见了路上的人,他们向她鞠躬点头,她是这个城镇的女主人,她想大声喊,让每个人都听见。

她没意识到,好多天已经过去了。在她不断重复的自言自语中,她感到冷静和满足。一天早上,在花园的草坪上,她知道一周过去了。她已经一周没看见他了。她转身,很快走过草坪,来到小路上,她要到采石场去。

她沿着小路走了几英里,就这样,没戴帽子在阳光下走,终于来到了采石场。她不着急,不必着急,这是意料之中的,不需要什么目的。然后……她背后还有其他的事情,那些可怕的、重要的事情。这些模糊的想法在她的头脑里膨胀,但是最重要的是再次见到他。

她来到采石场,慢慢地、仔细地、傻傻地看着周围,傻傻地是因为她所看见的凶恶没有进入她的头脑中。她立刻看出他没有在那里,采石场满是飘荡的灰尘,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她没看见一个懒散的人。他不在那些人当中。她站在那里很长时间,麻木地等着。

然后她看见了工头,示意他过来。

“下午好,弗兰肯小姐……多好的天气啊,对吧?弗兰肯小姐,好像仲夏又来了,秋天也不太远,是的,秋天要来了,看这些叶子,弗兰肯小姐。”

她问道:“你这儿有个人……一个头发是橘红色的人……他在哪儿?”

“哦,是的,那个人,他已经走了。”

“走了?”

“不干了,我想他是去纽约了,特别突然。”

“什么?一周前?”

“哦,不,就是昨天。”

“是谁……”

然后她停住了。她想问“他是谁”,却问道:“是谁昨晚在这儿工作得很晚,我听见了爆炸声。”

“那是为弗兰肯先生准备的一笔特别订单。考斯摩-斯劳尼克大厦,你知道,很棘手的。”

“是的……我明白。”

“很抱歉打扰您了,弗兰肯小姐。”

“哦,没关系……”

她走开了,她不会去问他的名字。这是她自由的最后机会。

她突然感到轻松,走得很快,很轻松。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没有问过他。也许因为在看他第一眼时,她就已经知道了所有应该知道的一切。她想,没有人会在纽约找到一个不知名的工人,她安全了。如果她知道他的名字,她现在就该在去纽约的路上了。

未来简单了,除了不用知道他的名字,她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她有了种解脱的感觉。她有了战斗的机会——她要击败它,否则就会被它击败。如果被击败,她就要去询问他的名字了。

3

彼得·吉丁走进办公室,开门的声音像是谁忽然吹响了嘹亮的喇叭。门洞开着,好像为了迎接一个人的到来而自动打开了。似乎在那个人面前,所有的门都要行那样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