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第2/9页)

他与她热烈地做爱,仿佛今生再也不能相见。他把自己深深埋进她身体里,似乎她是他惟一的避风港,玛丽也盲目地配合着他。她攀上巅峰,他领着她,她对他大叫:“拜托,噢,天哪!”在那幸福的瞬间,玛丽简直可以和这该死的世界吻别。

“我们用潘布洛克这个名字,顺便告诉你。”

马格纳斯不久之后说,但实在隔得不够久。

“我确信没这个必要,但我希望万无一失。”

潘布洛克是马格纳斯的化名之一。他在公文包里放着潘布洛克的护照,她早就发现了。上面那张照片经过巧妙处理,看起来并不清楚,可能是马格纳斯,也可能不是。在柏林的伪造作坊里,他们常说照片看起来就像流浪工人。

“我怎么告诉汤姆?”她问。

“干吗告诉他?”

“我们儿子姓皮姆。如果告诉他说他姓潘布洛克,他可能会觉得奇陉。”

她等着,痛恨自己的倔强。马格纳斯并不常被问题所困扰,即使是有关指导或欺瞒孩子的问题。但此刻他却在思考,她可以感觉得到,在一片漆黑中,他清醒地躺在她身边思考。

“好吧,就说潘布洛克是这幢房子的主人,我会告诉他。我们要用他的名字从店里订东西。

只有被问到的时候,当然。”

“当然。”

“那两个人还在那里。”他们这段对话所讨论的主角汤姆在门边说。

“什么人?”玛丽说。

但她颈背上的皮肤一阵刺痛,浑身冰冷湿痛。

汤姆听见多少?或看见?

“在河边修摩托车的人。他们有特殊的军用睡袋、手电筒,和特殊的帐篷。”

“岛上到处都是露营的人。”玛丽说,“回床上去。”

“他们也在我们的船上。”汤姆说,“在救生艇后面,他们在玩牌,盯着我们。说德语。”

“船上有很多人。”玛丽说。你干吗不说话,你这个杂碎?她在心里对马格纳斯尖叫。我身上还流着你的东西,而你竟然就躺得直挺挺的不帮我?

汤姆躺在一边,马格纳斯躺在另一边,玛丽听着波洛马利报时的钟声缓缓响起。还有四天,她告诉自己。星期天,汤姆会飞回伦敦开始新学期。而星期一,我就会动手,遭天谴。

布拉德福摇着她。奈吉尔对他说了些话:问她事情怎么开始的——要她交代清楚。

“我们要你从头开始,你可以吗?你冲过头了。”

她听见一阵喃喃低语,接着是乔琪换上一卷录音带的声音。喃喃低语的是她自己。

“告诉我们,你们一开始是怎么去度假的,好不好,亲爱的?谁提议的?——噢,马格纳斯,是不是?我知道了——是在这个房子里吗?——是的——是在什么时间?坐起来,好吗?”

所以玛丽坐起来,从杰克告诉她的地方开始从头讲起:维也纳,一个甜美的初夏夜晚,一切都还圆满无缺,莱兹波斯和之前的所有小岛都还没在聪明的马格纳斯眼里闪现。玛丽穿着罩袍,在地下室装裱一本卡尔·克劳斯(Karl Kraus,1874-1936,奥地利作家)第一版的《人类的末日》,那是马格纳斯去雷欧本见一个线人时找到的,玛丽——“是例行的吗?雷欧本?”

“是的,杰克·雷欧本是例行的。”

“他多久去一次?”

“一个月两次。三次。他有个老匈牙利人在那里,没什么特别的。”

“他告诉你的,对不对?我以为他的线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个老匈牙利酒商,在伦敦和布达佩斯都有办公室。马格纳斯多半都守口如瓶。有时他会告诉我。我可以继续了吗?”

汤姆在学校,鲍尔小姐去祈祷了,玛丽说。

是某个天主教盛宴,圣母升天日,耶稣升天日,祈祷与悔改,玛丽搞不清楚。马格纳斯应该是在美国大使馆。新的委员会才刚开始开会,她没期望他会早归。她正忙着粘贴,突然之间,没听见一点声响,她看见他站在门口,天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他看起来很愉快,以他一向喜爱的方式看着她。

“怎么说,亲爱的?他怎么看你的?”布拉德福打断她说。

玛丽很出乎自己意料的,竟迟疑不决。

“优越感,有一点。痛苦的优越感。杰克,别让我恨他,拜托。”

“好吧,他看着你。”布拉德福说。

他看着她,当她迎上他的目光时,他爆发出一阵大笑,唱着弗雷德·阿斯泰尔(Fred Astaire,1899-1987,美国知名歌舞片明星,1930年代红极一时)的曲子,在她嘴上印上热情的吻,不让她开口说话。然后是在楼上全面且坦诚地交换意见,套句他的说法。

他们做爱,他把她拉进浴室,帮她清洗,他把她拖出来,帮她擦干。二十分钟之后,玛丽和马格纳斯几乎就像一对恩爱伴侣一样穿过杜伯林上方那个小小的公园,经过对汤姆来说已太小的沙坑与攀爬架,经过汤姆踢足球的象栏,走下山坡,到德黑兰餐厅。这里不太像他们会去的小餐馆,但马格纳斯极爱这里的阿拉伯黑自爱情电影。他们每每一面吃着蒸肉丸,一面啜冷饮,店家就会为他们调低音量播放影片。在桌边,他猛地握住她的胳膊,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兴奋像电流般流向她。仿佛越是拥有她,他就越是需要她。

“我们度假去吧,玛儿,让我们真的度假去吧。让我们改变一下生活散散心,而不只是假装。

让我们带着汤姆,用掉所有假期,离开一整个夏天。你画画,我写我的书,我们可以一直做爱到崩溃。”

玛丽说去哪儿,马格纳斯说哪里都无所谓,明天我会到旅行社去。玛丽说新委员会怎么办。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用指尖轻抚着她的掌峰,她又再度为他痴狂,他就喜欢这样。

“新委员会,玛丽,”马格纳斯断然说,“是我参加过的最愚蠢也最该死的猜字游戏,相信我,我见多了。那根本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喋喋不休,打击‘公司’的自我,还要说给每一个想听的人知道,我们和美国人在床上作些秘密勾当。雷德勒无法想像,我们竟然打算把整个情报网透露给他,而雷德勒自己,连他裁缝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更别提他的特勤人员——如果他有的话,我很怀疑。”

布拉德福又开口:“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雷德勒不愿意透露给他知道?”

“没有。”玛丽说。

奈吉尔换个问题:“他有没有告诉你其他理由,为什么委员会是个猜字游戏?”

“那是个猜字游戏,是个骗人的把戏,是个怕大家闲着没事做的工作。他只这么说。我问他线人怎么办,他说他们会照料自己,如果杰克还劳神关心他们,可以派个代理人来。我问他杰克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