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之爱(第43/54页)
“噢……”
“您怎么啦……”
“噢……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您在电话里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啊。”
“这我知道……可是,滨田,我实在为难,现在完全束手无策。没有她,我非常痛苦,晚上都睡不着觉……”为了博得滨田的同情,我用满含哀怜悲切的声音继续说道,“滨田,这个时候除了你,我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才给你添麻烦……我、我……无论如何也想知道娜奥密在哪里。是在熊谷那里呢,还是在别的什么男人那里?我想查清楚。所以,想求你能不能帮我查找一下……我想,你比我门路更多一些……”
“嗯,那是呀,也许我一查就会知道的。”滨田的声音显得轻而易举的样子,“不过,河合先生,您觉得她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心里有数没有?”
“我断定她在熊谷那儿。其实,这话只能对你说,娜奥密还在偷偷地和熊谷来往呢。就是因为被我发现了,大吵一架,她才离家出走的……”
“哦……”
“可是,你刚才说她和洋人什么的各色各样的男人混在一起,还穿着漂亮的礼服,这实在把我搞糊涂了。我想,你要是向熊谷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大致的情况……”
“啊,好,知道了。”滨田打断我的唠叨,“不管怎么说,反正我查一查。”
“请你尽快查询……可能的话,最好今天就告诉我结果……”
“哦,是嘛。大概今天就会知道。要是知道了,怎么和您联系呢?您最近还在大井町的公司上班吗?”
“不,事情发生以后,我一直请假在家,因为觉得娜奥密说不定会回来,所以家里不能没人。还有,我既然已经麻烦了你,就索性脸皮再厚一点,我想,你得到确切的消息以后,在电话里谈恐怕不大方便,要是能见到你当面谈,那再好不过了……把事情查清楚以后,你能到大森来一趟吗?”
“嗯,没问题。反正我也是闲着没事。”
“啊,谢谢。你这样帮忙,我真的很感谢。”我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滨田马上就查出结果,于是急急忙忙地问道,“那你大概几点来?最迟到下午两三点也能知道吧?”
“嗯,我想差不多吧。但不查不好说,我采取最好的方法,说不定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那也没办法,不论是明天还是后天,反正我一直在家里等着你。”
“知道了。详细的见面再谈—那好,再见。”
“啊,喂喂……”对方即将挂电话的时候,我又急忙叫滨田,“喂……嗯,还有……这要根据当时的情况来判断,如果你见到娜奥密,又有机会和她说话,请你告诉她,我对她既往不咎。我清楚地知道我对她的堕落也负有责任,准备向她深切道歉。不论她提出什么条件,我都接受,把过去的一切都一阵风吹掉,一定要让她回来。如果她不愿意,至少也得和我见一次面……”
其实,在“不论她提出什么条件,我都接受”这句话后面,我真实的心情是想说“哪怕她要我下跪,我都会心甘情愿地服从;哪怕她要我磕头,我都会三拜九叩,向她真心诚意地请罪”。但毕竟没好意思说出来。
“……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告诉她,我非常想念她……”
“啊,是吗。有机会我一定转告。”
“还有……这个……说不定还有这种可能,就是她也想回来,可是碍着倔强的脾气不好回来。要是这样的话,你就告诉她,我现在的心情非常沮丧消沉,哪怕是硬把她带回来也好……”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我不好打包票,尽量去做吧。”
滨田的口气似乎对我的啰唆也有些不耐烦,但是我一直喋喋不休,直至放进公用电话里的五分钱硬币用完。我大概生来第一次这样说话哭腔哭调,声音颤抖,而且能说会道,死乞白赖。电话打完以后,我并未轻松下来,迫不及待地等着滨田的到来。听他说今天差不多能查清楚,要是今天他不来,我可怎么办呢?—与其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如说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现在除了对娜奥密焦思苦虑之外,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事也做不成。不能吃饭,不能睡觉,不能外出,一动不动地憋在家里,一筹莫展,只能束手无策地等待一个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外人为自己四处奔走的结果。其实,人最痛苦的莫过于无所事事,然而我还要加上对娜奥密刻骨铭心的思念。我忍受着这思念的折磨,同时把命运交给别人安排,自己只能无可奈何地在家里紧盯着钟表的指针。想到这种情景,心里十分难受。“时间”的步履是何等的缓慢,即使是一分钟,也感觉无限漫长。六十次的一分钟才是一小时,一百二十次的一分钟才是两小时,假如等待三小时,我必须忍受秒针嘀嗒嘀嗒地转动一百八十圈百无聊赖、心神不定的“一分钟”!而且岂止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三小时,甚至是两天或三天,我觉得这等待的漫长和思念的煎熬肯定会使我发疯。
我心里明白,滨田再早也得傍晚才能来。可是给他打过电话大约四小时以后,十二点左右,门铃急促地响起来,接着听到滨田的声音:“您好。”
我万分高兴地跳起来,急忙跑去开门,慌里慌张地说:“啊,你好。马上就开门,这门锁着呢。”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没想到滨田来得这么快,也许很容易就见到了娜奥密,而且谈得很顺利,说不定还把她带来了呢。想到这儿,不禁喜上心头,激动得胸中怦怦直跳。
我一开门,心想娜奥密就靠在滨田身后,瞪着眼睛四处一转,结果没有发现别的人,只有滨田一个人站在停车门廊上。
“啊,刚才实在对不起,怎么样?弄清楚了吗?”
我迫不及待地追问,但滨田显得非常冷静,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口气坚决地回答:“嗯,弄清楚了……不过,河合先生,那个人已经没有指望了,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说着,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