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治大街溜冰场的月亮(第5/9页)

山姆对那个早上的回忆中,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血。他毫不怀疑卡丽是个处女,因为他记得埃德加的挣扎,然后是他自己的,那样的刺啊戳啊的,却每每无功而返。卡丽轮流躺在他们两个人身下,既不大情愿又义不容辞,她容忍着他们,一句痛都不抱怨。抱怨是她永远不会干的事。不过她也不打算刻意做什么来帮忙。

“张开你的腿。”埃德加急切地说。

“已经张开了嘛。”

他不记得看到血了,原因或许是确实没血。他们没进得足够深。卡丽那么瘦,髋骨直戳出来,但是山姆依旧觉得她相当广阔、笨重、复杂。她身上被埃德加弄湿的地方冷冰冰、黏糊糊的,别的地方则干巴巴的,还有些意料之外的凸起、平地和死胡同—她摸起来像皮革。事后回忆起来,他仍旧不能确定是否就此摸清了女孩们是怎么回事。那感觉就好像他们用的是一个人偶或者一只顺从的小狗。从她身上爬起的时候,他看到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那团死一样的毛丛周围一圈都是。此外,还看到他们的液体弄湿了她的一条长袜。卡丽用抹布擦着身子—确实如此,好像是块干净抹布—并评论说,这让她想起擤出来的鼻涕。

“你没生气吧?”山姆问,部分是认真的,部分的意思是,你不会说吧?“我们弄疼你没有?”

卡丽说:“要弄疼我,这点蠢事哪够啊?”

之后他们就没再溜冰了。太暖和了。

科纳汉小姐的风湿病加重了。卡丽要干的活儿前所未有地多。埃德加得了扁桃腺炎,待在家里没上学。孤身一人的山姆在商学院里,突然发现自己深深喜欢上了这里。他喜欢打字机的声音—叮叮的铃声,滑筒砰地复位的声音。他喜欢用直杆笔在账本上画线,画出规定的粗线和细线。他尤其喜欢计算百分比,迅速加出一栏栏数字的总和,处理X先生和B先生的问题,他们分别拥有一个木料场和一个五金销售连锁店。

埃德加停了几乎三星期课。回到学校,他所有课程都落后了。打字打得七零八落,比圣诞节时还慢了不少,尺子给他沾上了墨水,而且他看不懂利率表。他没精打采的,一派消沉,看着窗外发呆。他的模样让女教师们不由得心生爱怜—自打生病以来,他瘦了,苍白了,甚至金发颜色也变浅了—有好一阵他都不曾因为慵懒迟钝而遇上什么麻烦。他作了点努力,偶尔试着和山姆一起做家庭作业,中午去打字室练习。但进步不明显,或者说不够见效。他开始一请就是好几天假。

埃德加生病期间收到了一张祝福卡。上面画着一条从床上坐起的穿条纹睡衣的龙。卡片封面上印着“听说你的尾巴被拖住了?很遗憾”,里面印着“希望你很快又能让它摇摆起来!”。卡片底下用铅笔写着克丽西的名字。

但是克丽西这会儿还在斯特拉特福接受护士培训呢。她怎么可能知道埃德加生病了?信封上写着埃德加的名字,是通过邮局寄来的,盖的是本地邮戳。

“是你寄的。”埃德加说,“我知道不是她。”

“不是我。”山姆实话实说。

“是你寄的,”埃德加声音嘶哑、激动而失望地说,“你甚至都懒得用钢笔写。”

“我们在银行里还有多少钱?”埃德加问。这是在五月初。他们的钱足够把寄宿费付到学期末。

埃德加好几天没上学。他去了火车站,打听去多伦多的单程票价。他说,如果山姆不跟他走,他就自己去。他铆足了劲要走。山姆很快发现了原因。

“卡丽有可能怀娃娃了。”

“她还不够大吧。”山姆说,旋即想起其实她已经不小了。不过他还是对埃德加解释道,他确信他们没干得足够深。

“我不是指那一次。”埃德加愠怒道。

那是山姆第一次了解到埃德加不上学时都在干什么。但是山姆再次理解错了。他以为是卡丽告诉埃德加她遇到了麻烦。她没有。她没告诉他任何事,没提出任何要求或发出任何威胁。但是埃德加很害怕。他惊恐万状,都变得病怏怏了。他们在食品店买了一盒蛋糕甜甜圈,坐在圣公会教堂前的石头墙上吃。埃德加举着甜甜圈,啃了一口就停下。

山姆说,他们在大学里只需要再待五个星期。

“我反正不会再回那里了,落后太多啦。”埃德加说。

山姆没说他最近正在想象自己作为商学院的毕业生,在银行工作的模样。他想象自己坐在出纳室里,穿着三件套西服。他会蓄胡须。有的出纳员会变成银行经理呢。他最近刚刚意识到,银行经理并不是天生的,也是从别的位置升上去的。

他问埃德加他们在多伦多能干什么。

“我们可以演杂技,”埃德加说,“可以在人行道上演杂技。”

现在山姆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了。埃德加不是在开玩笑。他坐在那里,举着只啃了一口的甜甜圈,畅谈在多伦多的这种谋生方式。在人行道上演杂技。

那他们的爸妈怎么办?这问题仅仅激发出更加疯狂的计划。

“你可以告诉他们我被绑架了。”

“那警察怎么办?”山姆说,“警察会去找所有被绑架的人。他们会找到你的。”

“那就不要告诉他们我被绑架了,”埃德加说,“告诉他们我目睹了一次谋杀,只好从此躲起来。告诉他们我看到一具装在麻袋里的尸体被推下雪松林大桥,我看到了干这事的那些家伙,后来在街上又撞上他们,被认出来了。就跟他们这么说。告诉他们不要去报警,也不要提这事,因为我的生命有危险。”

“你怎么知道麻袋里是尸体呢?”山姆白痴似的问道,“别再扯了。我要想一想。”

然而走回科纳汉寄宿屋的路上,埃德加一直在喋喋不休,编造这种那种故事。比如他被政府招去做间谍了,不得不染黑头发,隐姓埋名。

他们走回寄宿屋,正好爱丽丝·皮尔和她的警察未婚夫从前门走出来。

“绕到后门。”埃德加说。

厨房门大开着。卡丽刚擦洗了炉子的烟囱。她把管子重新装好,擦起炉子。她用打蜡的面包纸擦炉子上黑色的部分,用干净抹布擦炉沿儿。炉子看起来漂亮极了,就像一块嵌在银底座上的黑色大理石,但是卡丽本人从头到脚都黑乎乎的。连眼皮都黑了。她唱着《我亲爱的耐利·格雷》,唱得飞快,以便跟上擦洗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