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哪个疯狂者的构想(第14/24页)

“孩子的父亲,莱斯特·法利,几分钟后冲出走廊。邻居说的。”

准备一次性地把我杀死。他没有成功。后来我也没有成功。太令人惊讶了。怎么还没有人对两个死掉的孩子的母亲下手,太奇怪了。

“不,我没有,王子。那次也没成功。所以,”她悄悄地对鸟耳语着,熠熠闪光的黑色羽毛在她手下的感觉是温暖滑润的,不像任何她曾经把玩过的东西,“我们才在这里相聚。一只真的不知道怎么做乌鸦的乌鸦,一个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女人的女人。我们相互投缘。娶我吧。你是我的归宿,你这可笑的鸟儿。”接着她后退一步,鞠一个躬,“再见,我的王子。”

鸟有所应答。一声高亢的叫唤,听上去那么像“酷,酷,酷”,以至于她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当她转过身向女孩挥手道别时,她对她说:“嘿,比我离开街上那些家伙的时候好多了。”

她留下了戒指。科尔曼的礼物。在女孩不注意的时候,她把它藏在了笼子里。和一只乌鸦定了终身。这是门票。

“谢谢你。”福妮雅招呼说。

“不客气。星期天快乐。”女孩在她背后大声说。随后,福妮雅驾车回到科尔曼家,去吃她的早饭,看看和他下一步如何发展。戒指在笼子里。它得到了戒指。它得到了一枚三百美元的戒指。

到匹茨堡参观活动墙的旅行是在老兵纪念日进行的,那天下半旗,许多城市举行游行,百货公司降价售货。和莱斯特有相同感觉的老兵在这一天比在一年中任何别的日子里对他们的同胞、他们的国家、他们的政府更感到厌恶。现在轮到他在乐队奏乐和人人都挥舞着手中小旗的时候,参加某个廉价的游行队伍,到处走来走去了?现在让大家认识一下他们的越战老兵以换取一分钟的快乐?要是他们现在这么急切地想在那儿见到他,当初他回家的时候又何必朝他吐口水呢?怎么会有老兵睡在街上,而那个逃避服兵役的家伙却睡在白宫里呢?滑头的维利,三军统帅。狗娘养的。在老兵预算紧缩的时候却在使劲捏那个犹太妞儿的胖大奶子。就性交的事撒谎?狗屎。不要脸的政府什么事都撒谎。不,美国政府已经在莱斯特·法利身上开了足够的蹩脚玩笑,却没有在老兵日的笑话上增添半点佐料。

然而他还是加入了,偏偏在那一天,乘坐在路易的面包车里往匹茨堡驶去。他们的目的地是十五年来一直在国内巡回展出的真墙一半大的仿制品,它将于11月10日至16日由匹茨堡国外战争老兵协会筹办,在华美达酒店停车场展出。和他一道的是陪他闯过中国餐馆难关的那同一支队伍。他们将让他单独一个人去,他们将全程安慰他说:我们会陪着你,会站在你身边,如果需要,我们会七天七夜地陪伴你。路易甚至说在那以后莱斯特可以跟他和他太太住在他们家里,不论多久,他们都会照顾他。“你不需要一个人回家,莱斯特,只要你不想,就不必。我认为你不必勉强。你来跟我和苔丝一起住。苔丝目睹了全过程。苔丝理解。你不必为苔丝担心。当我回家的时候,苔丝成为我的动力。我当时的观点是,怎么可以让别人告诉我该做什么。我随时会莫名其妙地大发雷霆。你知道的。你知道这种事,莱斯特。但感谢上帝,苔丝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身边。如果你要的话,她也将站在你身边。”

路易对他来说是个兄长,任何人所能拥有的最好的兄长,但因为他不放过他非要他去看墙,因为他那么狂热地执意要他去看墙,莱斯特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扑过去卡他的喉咙,把这个杂种掐死。瘸腿杂种,放过我!住嘴,别再对我说你怎样花了十年的工夫才走到墙跟前。住嘴,别再对我说这该死的墙怎样改变了你的生活。住嘴,别再对我说你怎样和米基言归于好。住嘴,别再对我说米基在墙面前对你说了什么。我不想知道!

然而,他们却出发了,路上,路易又对他重复这些话:“没关系,路易——这是米基对我说的,而这也是肯尼将要对你说的。他告诉我的是,莱斯特,没问题,我可以继续过我的生活。”

“我受不了。路易——调头。”

“伙计,放松。我们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

“把这该死的东西转回去!”

“莱斯特,你只有去了才知道。你必须去,”路易温和地说,“你必须知道。”

“我不想知道!”

“再服些你的药怎样?一点劳拉西泮。一点安定。微微过量不会伤到你的。给他倒杯水,契特。”

当他们到达匹茨堡,路易把车停靠在了华美达酒店对面的路边时,让莱斯特下车可不容易。“我不干。”他说,于是其他几个人只好在车外面站着抽烟,好给莱斯特更多的时间,等待过量的劳拉西泮和安定发挥效应。路易在街上拿眼睛盯着他。周围有许多警车和许多大客车。在墙那边正举行着一个庆典仪式,你可以听到有人对着麦克风讲话,某个当地的政客,很可能是那天早晨第十五名大发空头议论的人。“姓名镌刻在我后面墙上的这些人是你们的亲戚、朋友、和邻居。他们是基督徒、犹太人、穆斯林、黑人、白人、本地人——全都是美国人。他们发誓保卫和护佑,并且为了遵守誓言而捐躯。没有任何的荣耀、任何的仪式能够充分表达我们的感激和景仰。下面这首诗是几个星期前在俄亥俄留下的,我愿与你们分享。我们缅怀你们,微笑着的、骄傲的、强壮的你们/你们告诉我们不要担心/我们记得那最后的拥抱和亲吻……”

当这个演讲告一段落时,又来了另外一个。“……我站在镌刻着名字的墙前面,当我放眼望去,看见像我一样的中年人,他们当中有的佩着勋章,穿着部分军服,我看见在他们的眼睛里有着微微的悲哀——也许这就是我们都是兄弟摔跤手,步兵。离家万里之遥时,无一没有学会的那种望眼欲穿的眼神——当我看见这一切的时候,我似乎又回到三十年前。这面流动墙的固定形式是1982年11月13日在华盛顿开放的。我花了几乎两年半的时间才到达那里。回首那段时间,我明白了,跟许多越战老兵一样,我有意远离它,因为我知道它会引发痛苦的记忆。于是,在一个华盛顿的夜晚,当暮色降临时,我独自来到墙面前。我把妻儿留在了旅店里——我们正在从迪斯尼回家的途中——去瞻仰了墙,并独自在它的最高处,接近我此刻站立的位置,驻足良久。记忆涌上心头——感情的旋风席卷而来。我回想起一同长大的伙伴,一道打球的伙伴,现在在墙上的人,匹茨堡人。我记起我的无线电发报员,萨尔。我们是在越南相遇的。我们玩‘你来自何方’的游戏。马萨诸塞州。马萨诸塞州。马萨诸塞州的哪里。他来自西斯普林菲尔德。我说我来自匹茨堡。而萨尔在我离开后一个月死了。我4月回到家里,拿起一份当地报纸,看见萨尔不会在匹茨堡或斯普林菲尔德和我一道喝酒了。我还回想起一同服役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