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第22/23页)
“雷伊,真是你妈妈的生日?我们同样可以核实,你知道的。”
迟疑。“我是说可能是,意思是有可能。是也无妨。不过,应该不是。”他又想了想。“那件事见报了,所以我记得。”
“你必须向我解释一下。”
“我是说,我们是在第二天的早报上看到的这个消息。丽拉和我,我们俩读到这个人的家人是如何被杀害的。我们当时还觉得很有趣,因为这件事就发生在我们做那些事的同时——看球赛,接着我们上床。”突然,雷伊看向托尼:“你失去了亲人我感到很难过,老兄,很遗憾。但是我和这件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请相信我。”
“事发第二天的早报吗,雷伊?”
他想了想。“再后面一天的早报。”
他们开车经过白色的教堂。过了一会儿,汽车快速绕过一个弯,便看到了停在沟渠上面树林里的旅行拖车。眼前的情景似乎震荡着托尼的胸口,也提醒他看向雷伊。雷伊只是瞥了那边一眼。可以看出,他似看非看,假装没有注意到旅行拖车,之后,他神色又渐渐稳定下来。雷伊肯定在想,你们自以为很聪明的家伙,甚至连事故地点都不知道。托尼看看鲍比·安德斯,发现后者正直视雷伊的双眼。
他们开到另一条下山的路上,正是那天晚上托尼耻辱的起点,也是在这儿被迫开车驶入小树林。起初,这条路看上去比托尼记忆中的宽了不少,随后却显得比记忆中的更窄更荒凉。道路中央高草荒芜,绿色的灌木丛向车道倾倒,剐蹭着汽车。汽车在巨石、树木和沟渠附近急速转弯。此地印刻在托尼脑中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很难相信他只来过这里两次。从那以后,树叶飘尽,树干干枯;积雪覆盖了山顶的树林;直到翠绿再现生机,灌木、树丛、参天大树。一切的绿色都是新鲜的,一种与他当时跋涉其间,以及事后的印象截然不同的生机。却勾起了托尼内心极度的悲痛,勾起了他所有忘怀和丢弃在时间中的东西,勾起了他伪装冷漠的屈辱和自锁空屋中的愚蠢的逃避。
他听到后座传来这样的声音,假装的迟钝:“这是什么地方?”他还记得飘荡在小树林里同样专横的嗓音:先生,你的妻子想要见你。他看着那张望着窗外树木的面孔,死死地盯着它,想逼迫那双眼睛与自己对视。看着我。他意识到鲍比·安德斯并没盯着雷伊,他正看着自己,脸上有一个轻轻的微笑,或者微有笑意。
托尼说话了,并非安德斯。“你知道这个地方。”
现在雷伊终于望向他,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说:“上帝保佑,我真的不知道。”这次终于不再故意佯装迟钝。毫无疑问,声音中带着讥讽,目光中也不再刻意流露出愚蠢或者迷惑。托尼·海斯廷斯一直盯着他的敌人,时间仿佛停滞了。他无需猜测雷伊在想什么,话语本身说明了一切:伙计,这是干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就范?嘿,老兄,你和你的条子,你们不过是在给自己挖坑,因为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单凭你们没有证据支持的一面之词,你们在法庭上是站不住脚的。
他们开到了路的尽头。新草早已掩盖了警车曾经留下的车辙。托尼发现之前灌木丛上的大洞已经不复存在了。安德斯问:“想出去走走吗,托尼?”
好的。他走向灌木丛,还记得当时所见。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恐惧突然袭来,他害怕自己真能找到某件属于妻子和女儿、当时被警察忽视了的东西,将它们遗弃了一整个冬天。这种可能性令他畏惧,他以为自己会可以停下来,但他并没有。他站在灌木丛前,意识到自己事实上并不知道确切的事发地点。鲍比·安德斯拽住他的胳膊肘。他的眼睛湿润了。
托尼·海斯廷斯走近窗前,看着车内的雷伊。“我想知道,”他说,“当你把她们带过来时,你已经在车里杀了她们,还是你在这里害死她们的?”
“朋友,我可谁都没害死。”声音柔和,带着嘲讽。
“跟我们没什么可说的,雷伊?”安德斯问。
“我跟你们说了,你们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托尼·海斯廷斯可不这么认为。他越来越意识到自己手握的权利,意识到自己可以用它为所欲为。他们倒车离开了那个地方。回到公路上以后,托尼指着那个沟渠,说:“你当时就想在这里把我撞死。”
现在,雷伊一直咧着嘴笑,托尼看在眼里,安德斯却没有注意。如果你不懂得让路,我当然要撞你。你现在还在这里干吗?我以为你准备去缅因州避暑呢。
他们再次爬上山路,从山脊的另一侧开下来。乔治在一个弯道停下了车,正停着旅行拖车的沙地上。
“又怎么了?”雷伊说。
“敢朝里面看看吗?”鲍比·安德斯问。
“看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都向那儿走去,只有托尼意外地独自拖在后面。乔治拽着雷伊的一只胳膊。鲍比·安德斯用钥匙打开了门。托尼吓了一跳,他即将面对无数遍构想过的景象,但他却还没做好准备。他必须进去吗?鲍比·安德斯打开了里面的灯,灯光吸引着托尼。在他想象中,墙上应该挂着皱皱的印花布,与窗口的窗帘相衬,他却只看见光光的灰色墙壁。门口立着一个小炉子,还有一张装着黄铜床柱的床,指纹肯定就留在这些柱子上面,还有一个塞满了报纸的垃圾筒。
“你就在这张床上强奸了她们母女吧,我猜。”鲍比·安德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