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叹生死(第15/22页)
他又恢复了要讲话的冲动,声音低沉地说,听我说,罗海尔,可是当她向他的嘴唇示意时,他便停了下来。他亲吻她的前额,她的鬓角,她的眼角,她的耳根,她脖子的凹陷处,脖子与肩膀交汇的弯曲部位,还有在他的嘴唇轻触下让她发痒的地方。这些亲吻的目的在于买通她,或者使其不太注意他的手在缓慢而偷偷摸摸地动着,手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放在肚子上,而是持续着向南爬行。但是罗海尔制止了他:等一下,她说,我还是有点害怕。他顺从地停下来轻轻地说:你会大吃一惊的,小松鼠,可是我自己也有点害怕。不光是你。
纵然他没有考虑到,在她羞怯的恐惧与他自己惧怕失败之间几乎没有相像之处,但是实际上,两种恐惧颇为相似。她也许把他视为一个情场老手,无论她那未经训练的身体提供什么,必然会让他失望地感到枯燥乏味,而他呢,像平时一样,唯恐欲望会在没有事先禀告的情况下弃他而去,这样的事情以前发生过几次了,那么她会怎样看待他?或者看待她自己呢?怎样看待他在深更半夜闯入她的家,充满激情,只是为了证明他的激情不过是姿态和欺骗?当她发现她想象中熟练而富有经验的男人实际上不比激动过度、容易完全退缩的年轻人更为强劲时,会怎么想?
实际上,这种恐惧一旦浮现在他的脑际,就化作了现实。他把她已经紧紧抱在了怀里,现在不得不轻轻把她的身体从自己身上移开,免得她注意到正在缺失什么。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担心她会注意到他的勃起;现在则截然相反,他担心她会意识到它的缺失。
一个调皮捣蛋的小魔鬼雀跃着进入他的脑海,向他指出,现在他们两人都已经认输了: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把乳房贴到你身上,因此你注意不到它们有多小,而你现在正为多少类似的原因把生殖器从她身上移开。
他是否该轻轻对她说,说小魔鬼刚才告诉了他什么?也许他们两人可以自由自在地放声大笑,在大笑中释放他们的焦虑,他们不再会担心,不再会有负疚的秘密,不再会有荒唐或者尴尬的事情,尔后他们便可以开始真正尽情享受了。
但是,他忙不迭地制止了小魔鬼,一言不发。他并没有悄悄说出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对照,而是开始亲吻她的肩膀,她身体的侧面,机敏地绕过她的乳房,去咬噬她的腹部。在亲吻过程中,他熟练地抚摸她,使她的体内产生一阵柔和的汩汩声,犹如低低的、拖着长腔的咕咕声。
当他抚摸罗海尔的时候,他紧紧闭上眼睛,试图通过想象莉吉内衣的轮廓来恢复失去的境界,透过她的短裙而看到她衬裤的不对称曾经在今晚早些时候,在举行文学之夜前夕引起他如此的激动。他强迫自己想象莉吉用一只手为他把裙子拉到臀部,而把另一只手塞进衬裤,撩开裤裆。他还构思埃拉特某家酒店的房间里发生在同一个莉吉和她踢足球的情人查理之间,或者查理和水上选美比赛亚军露茜之间,或者也许发生在查理和另两个女孩之间,或者是发生在莉吉和露茜之间(只有她们两人在床上,没有查理)的一幅详细画面。
当这些均对他无所帮助时,他让想象发生变形,那一刻他眼前出现了日日夜夜如此渴盼女性身体以至鄙夷自己人生的年轻诗人尤瓦尔:现在你就是尤瓦尔,终于给了你近乎全裸的女性身体,拿去吧,任凭你发落,剥下她的睡衣,缓解你狂热的欲望饥渴。
* *
罗海尔注意到,抑或仅仅是猜测到他那不断交迭的骄傲与屈辱。她把脸埋在他的肩膀窝里,发自内心地说:告诉我你真的在这里吗?快让我相信这一切不是一场梦吗?
也许,因为她相信一切都发生在梦中,因此当他把手移动到她臀部上面的睡衣边时,她没有阻止。她不光没有阻止,而且拿起他的手,把它引向另一种质地,比她的睡衣更为纤细更为柔软光洁的质地,一种有皱褶、在他的触摸下其凹处变得潮乎乎的温暖质地,直至他又一次勃起,不再需要可怜的尤瓦尔、或者女侍者莉吉、或者她短裙下衬裤的轮廓。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欲望腾升,在那种情况下达到高潮的压力暂时缓解下来,转化为某种敏感的身体变化,为它本身的性慷慨而高兴,欣然赐予她一次又一次的震颤,延宕了自己的满足,想知道怎样才能赐予她越来越多的快感,直至她无法承受更多。这样,在完全的自我否定中——任何意义上的——他用自己的手指,现在体验到了,甚至得到了激励,他开始驾驭她的快感,如同驾驭一艘航船驶入其船籍港,去往泊地深处,直抵其快乐的极致。
犹如某种声呐设备可以探测到人耳中最不易察觉的声音,他注意到了最为微小的信号,他意识到在他不断的刺激下,从她体内发出了微弱的呻吟,他获取了不同呻吟之间的细微差别,并且无意识地将其分类,他用自己的皮肤,而不是用自己的耳朵,感受到她呼吸中的微小变化,他感受到她皮肤的波动,仿佛他被变形为一个精密地震仪,可以拦截并立刻破解她身体的反应,把他所发现的变成熟练而精确的航海,预先考虑并谨慎避开每一片沙洲,躲开每座海底暗礁,抚平崎岖之处,除了那缓缓而来的不平坦——来来去去,来了,转动,去而又来,轻抚,再去——使她的整个身体在颤抖。与此同时,她的呻吟变成小小的呜咽、叹息和出其不意的哭喊,突然他的嘴唇告诉他,她的脸颊布满了泪水。任何声音,任何呼吸或颤抖,以及出现在她皮肤上的任何波纹,都有助于他的手指以艺术的方式驾驭她抵达快乐之乡。
她的快乐之潮越高,他的骄傲就越加膨胀,他就越来越享受延宕他的满足,一直拖到她那遏制的呜咽完全释放出来——直至上涨的洪水冲击着她,犹如激流上的一只纸船。(尽管他具有崇高的抱负,完全恪尽职守,然而他时不时地靠用自己绷紧的身体擦蹭她的大腿来攫取转瞬即逝的快感,那摩擦既缓解又加剧了他的性欲,而后他再次专注于准确而自愿承担的操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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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像一个音乐家,完全沉浸在手指拨弄键盘的运动中,他不再记起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觉得这个羞答答的小松鼠令人愉快,近乎漂亮,但是不吸引人。现在他的手局促不安地去寻找她睡衣下的乳房,那乳房分明就是十二岁女孩子的乳房,这一次她没有阻止他,因为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当他把她的乳房捧在手里时,充满了怜悯和欲望,把舌头伸向她的乳头,用双唇依次亲吻两个乳头,又巧妙地用舌头来向它们献着殷勤,而他的手指则在玩味她的阴唇和丰满、坚挺、犹如第三个乳头的花芽周围的秘密花瓣。他的嘴唇和舌头追随着她手指的指引。而她呢,则像一个婴儿,突然把拇指放进嘴里,开始响亮地吮吸,直至后背犹如拉开的弓那样突然弯曲起来,片刻之后,她倒在床垫上,发出冗长而温柔的叫声,那叫声似来自海底,表达的不仅是快感,而且还有惊愕,仿佛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到达那码头,仿佛即使在她最狂野的梦中,她也从未想到这里有什么在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