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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东方地毯生意的布斯先生,跟着他们从自由街那里拐弯走来。他肥大黝黑的脸上挂着波斯人特有的笑容。我终于见到了一位来自古老国度的游客。

在男女都一视同仁的碧珠咖啡馆里,掌柜迈克把毛茸茸的胳膊搭在大理石柜台上,正埋着头、皱着眉阅读一本过期的《大西洋》杂志。今天的特色菜是红薯炸鸡。欢迎啊,愉快的精灵,非鸟却振翅高翔在天空。一只孤独的苍蝇绕着油乎乎的保鲜盒嗡嗡地飞着,盘子里还有1/4牛皮似的肉馅饼。春天来临了。

与此同时,在结束了从广场到邮局两次来回巡游后,克里斯蒂娜·保尔、维奥拉·鲍威尔、阿利娜·罗林斯和桃乐茜·哈萨德四位小姐来到伍德药店门口,正巧碰上了17岁的汤姆·弗雷彻,19岁的罗伊·邓肯以及18岁的卡尔·琼斯,他们便搭起讪来。

“不知道你们要上哪儿去?”汤姆·弗雷彻傲慢无礼地问。

两位小姐情绪飞扬,兴高采烈地齐声回答:

“嘻——嘻!”

“稀罕的东西每吨7美元。”罗伊·邓肯话音刚落又咯咯地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嬉笑起来。

“你是不是发疯啦!”维奥拉·鲍威尔温柔地说。告诉我,你们这些商人之女,有没有比她更加娇美、聪明的女人了?

“邓肯先生,”汤姆·弗雷彻自豪地对他的知己说,“我想让你见见我的朋友罗林斯小姐。”

“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位男士。”阿利娜·罗林斯说。她的嘴里又冒出一串妙语。

“是的,我经常去哪儿。”邓肯说。

伴随着他爽朗的笑声,他满是雀斑的脸又一次皱了起来。我自叹望尘莫及。他们走进商店,里面聚集了不少同龄人,他们一个个懒散地围在冷饮柜台旁。

亨利·苏瑞先生(摆平能手)以及约翰·H.豪兰先生(地产行家)出现在阿瑟·N.怀特珠宝店的另一头,他们走出葛鲁纳尔大楼的阴影。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望着远处山峦的巨大轮廓,他们快步转进了教堂街,苏瑞先生的哈德逊牌汽车就停在那里。

备受尊敬的约翰·斯毛伍德——第一浸信会教堂的牧师,正蹒跚地从街上走过来。他的身上穿着白色背心,大腹便便,平板大脚。一张圆脸红润而光洁,还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他边走边热情地向教友打着招呼,希望能当面见到自己精神的领航者。领航者没有见到,倒碰上了威廉·詹宁斯·布莱恩先生。此时他正缓慢地从书店里走了出来。这两位知已热情地互致了问候,然后紧紧地握了握手,交换着基督的仁爱精神。

“难得找到比你更合适的人了。”斯毛伍德牧师说。接着他们二人慢慢地握着手,沉默了一会儿。这种沉默令人惬意。

“这正是伟大的美国人民在三次场合曾对我说过的啊。”这位平易近人的政治家面带严肃的幽默说。这是他最爱说的俏皮话了,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变得越来越有味道了。然而,这还是能够把一个人的特点充分体现出来。微笑之下,他嘴角的皱纹比先前更深了。我们伟大的领袖——声名显赫、镇静,但却毫无用武之地。

L.B.邓教授,蒙哥马利大街第三小学的校长,此时正穿着胶底鞋悄然走了出来。从他的眼镜背后投射出冷峻的目光来。他的口袋里露出《新共和报》的一角。他干瘦、满是雀斑的手臂下夹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伟大的幻想》,作者是诺曼·安琪尔,还有欧文·威斯特所著的《旧怨》。这个人一辈子都在致力于两大英语民族的联合事业,携手用仁爱和坚定的权威战胜那些文明中的不负责行为,共同维护和平、真理和正义。这位天主教徒心甘情愿致力于思想的冒险和人类的解放事业。啊,没错!

“您和尊夫人觉得我们这个天府之地怎么样?”约翰·斯毛伍德牧师问道。

“我们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只能在这里小住几日,不能待上几个月,更不用说几年了。”这位平民政治家如是说。

26岁的理查德·高曼先生是《公民报》驻本市的记者,此时他正快步走过大街,傲慢、冷峻的鼻子抬得高高的。一见到这两位,他原本自负的微笑、僵硬的嘴唇一下子松弛下来,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

“啊,你在这儿,迪克!”约翰·斯毛伍德说,一边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又捏了捏他的胳膊,“我一直在找你啊。你认识布莱恩先生吗?”

“迪克和我都是记者,早就成老朋友了——多少年了,喂?”

“我想,有三年了吧,先生。”高曼回答,脸上泛出了红色。

“我倒希望你能早点来,迪克,”斯毛伍德牧师说,“来听听布莱恩先生怎么谈论我们的。这个小城的善良人听了都会为之自豪的。”

“布莱恩先生,在您离开之前我想邀请您再发表一次演讲,”理查德·高曼说,“有传言说您将来打算来这里定居。”

布莱恩先生对这位《公民报》记者的问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待会儿我可能有话要说,”他脸上露出了微笑,“但是现在我只能说,要我选择出生地的话,我觉得再没有比这里更美的仙境了。”

这位平民政治家认为这里就是人间天堂。

“我这一生去过许多地方,”这个曾经三次被伟大政党提名参加竞选最高荣誉的人继续说,“我的足迹遍及各地:从缅因的森林到佛罗里达波涛冲刷的沙滩,从哈特拉斯到哈里范克斯,从落基山顶到急流翻卷的密苏里河,但是再没有哪个地方的风景堪与这里的山景相提并论了,更没有哪个地方能超过它的。”

年轻的记者飞快地记着笔记。

他荣耀的岁月又一次如潮水般向他袭来——当年第一次十字军起义期间,那些富贵阔人们一听到金十字,就会浑身颤抖。布莱恩!布莱恩!布莱恩!布莱恩!他的名字就像彗星一样划过天空。那是1896年,韶光已逝。唉,心生悲哀,青春一去不复还。

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记者进一步追问他将来有什么打算时,他说:

“未来几个月,我的日程全都排得满满的。我要在全国各地作演讲,我要呼吁减少杀伤性强的武器,从而把威胁地区和世界和平的主要障碍全都扫清,为人类造福。接下来嘛,谁知道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人们熟悉的笑容,“也许我会重新来到这个美丽的地方,和好友们重新团聚。折腾了一辈子,也该在这片乐土上享享清福、安度晚年了。”

当问到他能不能提供可能的退休日期时,这位平民政治家颇具个性地引用了朗费罗的优美诗句权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