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第17/18页)
我转过身来,发现年轻的卡迪纳尔先生正对我欣喜地微笑着。我也笑了笑:“鱼,先生?”
“在我年幼时,我在一个鱼缸里养了各种各样的热带鱼。那简直是个小水族馆。我说,史蒂文斯,你没事吧?”
我又笑了笑“。挺不错的,谢谢您,先生。”“正如你曾相当正确地指出的那样,我真的应该在春季再到这儿来。达林顿府在那时必定非常可爱。上次我来这儿时,我想也是在冬天。我说,史蒂文斯,你肯定你挺好的吗?”
“完美无缺,真的,谢谢您了,先生。”“没感到哪儿不舒服,是吧?”
“一点也不,先生。请原谅,我得走了。”我又继续为其他客人斟葡萄酒。忽然,我身后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只听到那位比利时牧师大声说道:“那无疑是信奉异端邪说!绝对的异端邪说!”说着,他自己又大笑起来。这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胳膊肘,转脸一看,竟是达林顿勋爵。
“史蒂文斯,你没事吧?”“没事,老爷。真的没事。”“你看起来好像在哭泣。”
我笑了笑,掏出了一块手绢,迅速地擦了擦脸“。十分对不起,老爷。那是劳累一天极度紧张的痕迹。”“是的,这是件劳累的工作。”
这时,有人给勋爵阁下打招呼,他便走过去应酬。我正要继续在房间内四处走动为客人斟酒,突然我瞥见肯顿小姐出现在敞开的门口处,正向我做手势。我便开始向门口慢慢走去,但在我尚未接近门边时,杜邦先生拍了拍我的胳膊。
“管家,”他说道,“不知你是否可以帮我找些干净的绷带来。我的脚又疼痛难忍了。”
“好的,先生。”正当我向门口走去时,我发现杜邦先生正尾随着我。我转过身来对他说:“先生,一旦我拿到您所需要的东西,我会立即回来送给您的。”
“请赶快去吧,管家。我确实很疼。”
“好的,先生。我很抱歉,先生。”肯顿小姐仍然站在大厅里我刚才看见她的那个位置。我一露面,她便默不作声地朝楼梯处走去,奇怪的是,她的举止竟是那么的平静。接着,她转过脸来说道:“史蒂文斯先生,我非常难受。您父亲大约在四分钟之前逝世了。”
“我知道了。”她看了看她的双手,而后抬头望着我的脸。“史蒂文斯先生,我非常难过,”她说。随即她又补充道:“但愿我能说点什么。”
“没有必要了,肯顿小姐。”“梅雷迪思大夫还没有到。”说完,她便垂下了头,止不住地啜泣起来。而几乎在顷刻之间,她又恢复了镇静,并且以坚定的语气问我:“您要上去看看他吗?”
“我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肯顿小姐。也许待一会儿之后吧。”“既然如此,史蒂文斯先生,您能允许我去将他的双眼合上吗?”
“如果你能这样做的话,我将不胜感激,肯顿小姐。”
她刚开始登上楼梯,我立即叫住了她:“肯顿小姐,请你不要将我当父亲就在此刻离开人世的情况下却没上楼去看望他视为十分不近人情的行径。你应该清楚,我了解父亲将肯定希望我能在此刻去继续履行职责。”
“那是当然,史蒂文斯先生。”“否则的话,我觉得他会失望的。”“那是当然,史蒂文斯先生。”我转身离去,再次走进了吸烟室,那瓶葡萄酒还放在我手中托着的盘子里。在那相对狭小的房间里,看起来像是黑色的晚礼服、灰白的头发和雪茄的烟雾组成的一座森林。我在人群中穿行着,去寻找那些要添酒的杯子。突然,杜邦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管家,你已悉心关照好我所安排的事情了吗?”“很抱歉,先生,就在此刻还无法立即提供您所需的帮助。”“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已经用光了必备的医疗用品了吗?”
“正因为此,先生,一位医生正在赶来。”“啊,太好了!你已经叫了一位医生来。”“是的,先生。”
“那就好,那就好。”杜邦先生继续与他人谈话,而我则又不停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那位德国伯爵夫人忽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我还未来得及为她效劳,她已开始自顾自地从我的托盘中取过瓶子倒了些葡萄酒。
“请你代我向厨师致谢,史蒂文斯。”她说道。“愿意为您效劳,夫人。谢谢您,夫人。”“还有,你和你的职员们也干得挺不错的。”“最诚挚地感谢您,夫人。”
“在晚宴过程中,史蒂文斯,我曾一度发过誓,你至少一人顶三个人用。”她说着笑了起来。我立即报以笑容:“我十分乐意效劳,夫人。”过了一会儿,我瞥见了年轻的卡迪纳尔先生就在不远处,他仍旧独自一人站在那儿。这使我感到那位年轻的绅士置身于在场的人群中大概有点惊惶失措了。不管怎样,他手中的杯子已经空了,于是我便朝他走去。一看我出现在他面前,他似乎感到特别的兴奋,立即把手中的杯子向我递过来。
“史蒂文斯,你爱好大自然,我认为这是很值得钦佩的,”在我给他倒酒时,他这样说道,“我敢说,有人能以行家的眼光去注视园丁的所作所为,这对达林顿勋爵来说是有很大的益处。”
“您说什么,先生?”“大自然,史蒂文斯。那天我们曾一直谈论起自然世界的奇迹。我非常赞同你,我们对周围一切伟大的奇迹都太洋洋得意了。”
“是的,先生。”“我的意思是指我们一直在谈论的这一切。什么条约呀、国界呀、赔偿呀还有占领什么的。而大自然母亲却始终以其美妙的方式延续着。像那样去考虑大自然确实是滑稽可笑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是的,的确如此,先生。”“我常琢磨,倘若全能的上帝曾已创造了我们所有的人以及以及各种各样的植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你看,全都牢牢地扎根于土壤之中。既然如此,有关战争、国界的那些废话都统统不应该成为首要问题。”
那年轻的绅士似乎发觉这个想法是十分戏谑的。他笑了笑,又想了想,接着便又开怀大笑起来。我也和他一起笑了起来。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你能设想到这一点吗,史蒂文斯?”说完,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