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5页)

他们将盘子放回屋里,沃克煮咖啡。蕾切尔靠墙站着,已经解下了肩头的毛衣。他朝她走过去,一只手扶着墙,齐到她的肩。她喝了一大口葡萄酒,意识到他的手臂像是树上的一个低枝,得弯腰才能钻过去。他的袖子卷到胳膊肘,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很漂亮的裙子。”他说。

“你喜欢?”

“嗯。”他抬起另一只手臂,跟之前一样齐肩扶着墙,她就这样被他的身体和手臂包围起来。他的脸贴过去,跟她的脸只有几英寸之隔。两人的嘴唇几乎要碰到一起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裙子吗?”

“那种你到处都可以买到的。”

“是让我想举手投降的那种。”

她紧靠着墙。两人的心跳越来越快。

“你知道底线是什么吗?”

“不知道。”

“我认为你知道。”

“不仅仅是这样,”沃克说,“还有别的什么。”

“什么?”他们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是那种……”沃克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说,“那种我想把它掀开、从你身上脱去的裙子。”

“要那么做的话得拉开拉链。”

沃克一只手从墙上挪到她裙摆下面的腿上。

“拉开拉链,再把它脱掉。然后——”

“然后我会解开你的衬衫纽扣、你的腰带。”

沃克将手移到她的大腿内侧,感觉她的皮肤变得越来越柔软,到后来甚至忘记了柔软是怎么一回事情,因为根本无法想象世上竟有如此柔软的东西,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之相媲美。他们的唇一度碰在一起。然后沃克感觉到她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腿上推开。

“不要。”她说,急忙从他另一边胳膊下钻出去,抚平自己的裙子。在监狱里他听说过很多次类似的故事,结尾都以强奸和仇恨收场。沃克换成了她先前的姿势,靠墙站着,手臂自然垂下。她走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你明白吗?”

“不,是的。不。”

“但是你明白吧?”

“不。”他说。

马洛里住在——“如果说他住在任何地方的话”——海岸上游两百英里处的一幢海滨别墅里。蕾切尔给了沃克一套钥匙,第二天他便驱车前往。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太阳缩在云层里忽隐忽现。房子大且贵,到处是窗户。木地板上铺着小块地毯,雪白的墙壁。

除了蕾切尔告诉他的信息之外,从这个房子很难对马洛里形成什么印象。这里有家具,一些唱片和书——但都不足以显示主人对音乐或阅读有什么爱好。墙上有几幅画,他没怎么在意——除了一幅裱起来的维多利亚时代的肖像画。那是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穿着厚重的深黑色外套,戴着副眼镜。沃克很好奇画上的人是谁,凑上去看右下角的小标题:“未知的自画像”。沃克后退几步盯着这个陌生幽灵的脸仔细看,他被这幅谜般的肖像迷住了。他是谁?有人看上去跟他很像……但他是谁?

沃克从这幅忧伤的老画像旁走开,在房子其他地方转了一圈。除了灯和供人坐下或走来走去的地方之外,这所房子的装饰物少得可怜。为了进一步研究,他查看了马洛里的文件柜和书桌。蕾切尔曾说过,如果马洛里出门了,秘书会每周来一次处理他所有的个人事务。在书桌的抽屉里他发现了信用卡的账单。从这些账单里他可以追踪到马洛里三个月之内的行踪,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近一次的信用卡支付对象是德班的一个租车公司。沃克记下了那个公司的名字,在房子里又转了一圈。没有花或其他饰物,一眼望去只有窗外沉默的大海。

回到自己的公寓后,他给那家租车公司打电话,问他们是否能提供一些信息,是关于三个月前的一项交易,租车人是——

电话那头的女人打断了他,说她不可能在电话里处理这样的问题。他刚放下话筒电话就响了:蕾切尔。是她的声音。

“有什么发现吗?”

“没什么。那位秘书怎么样——我可以跟她谈谈吗?”

“没用的。她已经跟着他十五年了。他喜欢她的原因就是她从来不问任何问题。他也不会对她说任何关于自己在哪儿的事情。我跟你说过,他是个行事非常保密的男人,近乎病态。你甚至只能通过信息自由法案才能搞到他的出生日期。”

“嗯。”

“所以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我想最好开始去找他了。”

“什么意思?”

“目前我们唯一的线索是那家租车公司。估计我得去一趟德班。”

“什么时候动身?”

“尽快。”

“但在走之前我想见你,可以吗?”

“我也希望如此。”

他们那天晚些时候见了面,在一家有烛光没音乐的酒吧里。沃克点了啤酒,给酒吧里的一个熟人也买了一杯。蕾切尔喝的是红酒,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浓郁醇厚、让人昏昏欲睡。在她凸起的深色玻璃杯上,沃克看见两个人的脸都映在上面,跳舞,摇摆,安坐。她递过去需要马洛里签字的文件,他快速浏览起来。

“关于钱。”蕾切尔说。

“我们可以等我回来再谈。”

“你确定?”

“钱不是问题。”

蕾切尔喝光酒。“我们结账去海边走走吧。”她说。

他们沿着海滩漫步,听着海浪拍打的声音。退潮后的沙滩上到处都是小水坑,倒映着星星清澈透亮,仿佛云层中露出的一块块晴空。跨过这些小水坑就像在天空中跳跃。海岸公路上的车灯时不时地射进海里。远处他们能模糊地看到海湾大桥的桥墩。云朵悄无声息地滑过明晃晃的月亮。他们朝大海里扔石头,注意倾听那微弱的水花声。一艘船上的灯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最后消失无踪。

“这神奇的诱惑不会是凶兆,也不会是吉兆。”蕾切尔说。

“一句引文?”

“莎士比亚。我忘了是哪一个。”

“也许是叫威廉的那一个。”沃克说。

他们坐在那儿等待着,眺望漆黑的大海。蕾切尔说该回去了,沃克转向她。

“我有个礼物给你,”她说,“给。”她松开拳头,一根细细的银链子掉到沃克的手掌中。

“也许它能给你带来好运,”她说,“保证你的安全。”沃克想起小时候曾看过的一个连环画:《凯利之眼》。只要凯利脖子上戴着这颗宝石他就拥有了金刚不坏之身。每周的结尾都是他从一场不可思议的大爆炸或二十辆车的大碰撞中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赤裸着上身,仅留那块石头依然挂在脖子上,下身是那条破烂不堪但也不可摧毁的短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