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灵(第5/5页)
我得阻止他。必须这样。
她们还在为我的菜单争论,在上面寻找柯西偏爱谁的证明,找到了却又将其曲解。留心识别笔迹的能力很有限,不过一九七一年时她应该能想到她丈夫在一九五八年选作继承人的那个“可爱的柯西孩子”既不是她也不是克里斯廷,而是那尚未出世的婴儿。她们从来没见过那真正的遗嘱——我是证明人,巴迪·丝克的老婆负责公证——把一切都留给凌霄。一切。一切。除了一艘船给桑德勒·吉本斯。这是不对的。如果他们让我看看我在一九六四年签的是什么—那时治安官威胁要让他倒闭,小孩子们骂他,街上乱作一团——我或许可以在当时就阻止他,用比较好的方式,不让他把我们为之操劳的一切留给那个人——她宁愿送人也不愿住在那里甚至附近,宁愿炸了它也不愿让它立在原地,时时让她想起为什么她不能踏上那儿的台阶,却成了渔船上真正的消遣。不论他的内心作何感受,那是不对的。假如我在一九六四年就看到,而不是等到一九七一年,我就会知道那七年里看似自怜与悔恨的一切其实是报复,也会知道他对家中女人们的仇恨无穷无尽。她们先是让他失望,接着公然藐视他,然后把他的家变成一个桶,里面装满了聒噪的母螃蟹,把他一生的劳作变成黑人历史中的教训。他不明白,其实美梦只是涂了口红的噩梦。不论他是否真信那一套,我不会让他把家人扔到大街上。梅已经六十一岁了,她能怎么办?在疯人院里安度晚年?留心也快四十一了。难道让她回到自从杜鲁门时代之后就没和她说过话的那个家?还有克里斯廷——不管现在什么状况,总是不能长久。解决办法只有一个。毛地黄起作用很快(毛地黄可以引起心力衰竭。),如果你知道怎么弄的话,而且痛苦不会持续很久。他的头脑已经不清楚,而且他八十一岁了,身体也不会再有起色。那需要勇气。没等殡仪馆的人上门,我就把那份没良心的东西撕了。我的菜单很管用。给她们一个互相联系的理由,或许能明白舌头有多宝贵。如果善加使用,可以让你远离警头怪的视线——它们猎杀绝望的女人,还有顽固的没教养的孩子。那并不容易,但我知道,至少有一个女人成功了。就站在它们大大的帽子、水淋淋的胡子下面吓跑了它们,只用了一个字——或是一个音符?
她的伤痕消失了。每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去公墓里,坐在她旁边。只有我们两个会来看他。他墓碑上的字让她不悦,她交叠双腿坐在上面,红色连衣裙的皱褶藏起了那侮辱:“理想的丈夫。完美的父亲。”除此之外,她似乎很满足。我喜欢听她给他唱歌。唱那首粗俗的、乡野的、曾经腐蚀了所有来跳舞的客人的歌。“快回来,宝贝。现在我明白了啊。回来吧,宝贝。拉着我的手啊。”不知她是不了解我,还是原谅了我做过的事,因为她毫不介意我就坐在几步之外聆听。但是有时她的声音透着那么多对他的渴望,让我不能自已。我想要一些回报。只给我的。因此我也加入,一起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