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到来的日子(第17/54页)
“我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噢,威利,昨天早上她就不见了!当时我还对她说,‘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她回答说,‘好的衣服就要留在特别的日子嘛!’这就是她最后说的话,威利,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啊!”
“没错,没错!可是她到底上哪里去了?”
我真是忍不住了。
她又开始哭泣起来,随后,时断时续地开始为我讲述,“她就这样打扮得美艳动人地走了。永远离开了这个家。她走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看得出她是多么开心啊!我还对她说‘你今早真是美丽极啦。’她的父亲也说,‘是啊,是啊,美丽极啦!年轻女孩就应该漂漂亮亮的!’然后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些事先已经藏好的东西,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她真的走了!”
她停止了哭泣。
“年轻姑娘就应该漂漂亮亮的。”她开始不断地重复,“年轻姑娘就应该漂漂亮亮的……噢!威利,我们要怎么活下去啊?她爸爸再也没有提起过她的名字,但是看得出他受了很重的伤害,像一只被打败的野兽。我知道那伤口在他的心里。内蒂是他的最爱,他对内蒂的关爱远远超过了帕斯。但是,她却这样彻底地伤害了他……”
“她到底去哪里了?”翻来覆去我只能问这一句话。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她将自己的血留下了。她对自己非常信任!噢,威利,我们该如何是好啊?我情愿她与我一同埋葬在我的坟墓里。”
“不过,”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地说道,“她也许和别人结婚了。”
“如果这样就好了!我希望上帝能够保佑!威利,我已经替她向上帝祈求宽恕。她要嫁的人就是他。”
我连忙接着问道,“那个人是谁?”
“他是一位绅士,在信里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什么信?她还写过信吗?能不能让我看看?看一下她是怎样描述那位绅士的。”
她抬头注视着我。
“你已经知道那个人,是吗?”
“威利!”她把两只手都压在我的身上。
“不管她有没有提过,我都很清楚那个人是谁。”她说着,眼神里却闪烁着一股不太确定的光芒。
“是弗拉尔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威利,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是那个年轻的弗拉尔吗?”我仍然不甘心地追问道。
我们俩就这样对视了一下,然后彼此什么都明白了……突然她将身体转过去,从抽屉里取出她的湿手帕。我明白她不太希望面对我。
我对她的同情与怜悯消失了。原来她一直以来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我,也知道她那位女主人的儿子。而且看样子她已经知道了一些时日。
我思考了一下,感到恶心无比。我又想到了老斯图亚特,此刻他正在一间温暖的房间里。我转过身从楼上下来,边想着边抬头看。斯图亚特太太整个人像经过了一场狂风暴雪的打击,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哎,老斯图亚特真可怜。
他已经在那间暖房里待了很长时间,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当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用眼角扫了我一眼,之后又注视着面前那块花地。
“嘿,威利,”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们真是一个不幸的家庭。”
“你打算怎么办呢?”我问道。
“这些都是我自找的,我要离开这里。”他说道。
“那你打算做什么呢?”
“出了这种事,一个男人还能够干什么呢?”
“当然有事情可做!”我几乎是大喊出来,“而且必须要做!”
“他应该娶她。”他说道。
“看在上帝的份上,老天!”我喊道,“他肯定会这么做的。”
“他应该要娶她的。要不然就是太大的灾难了。可是,如果他不肯娶她,我该怎么办呢?这不是不可能的事。那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天哪,我该怎么办呢?”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了,整个人都处在绝望的边缘。
“就是在这间房子,”他说道,他指的是那间我曾经为了婚约而吵闹的房间,“我们一直在这里生活。她怎么会……突然就这么离开呢?留下我这个年纪……人总不能在贫民窟中死去啊。”
我站在他面前停留了一段时间,猜测着他还会继续时断时续地说些什么。我感到几分生气,因为我分明觉察出他的话里包含了一种莫名的冷漠和无奈。我用生硬的语气问他:“你有她的信吗?”
他把手伸到内衣口袋里,大概摸索了十秒钟,才将内蒂的信掏了出来。他的动作非常缓慢,先是将信从信封里取出来,之后面无表情地递给我。
“嘿!”他叫了一声,似乎第一次跟我见面一样,“威利,你的下巴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只是有点青肿。”我说道,接着把信打开。
信纸是绿色的,看起来非常漂亮。信里的用词都非常用心,完全不像以前那么粗心而随意。字体也写得非常清楚秀丽,看起来就像用心整理好的一篇书面作业。
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母亲:
请不要为我担心,我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个非常关心我的人。对您,我当然有太多的不舍,但是事情只能如此。爱情太过复杂,任何人都无法提前预料。请不要觉得我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羞耻。事实与您想的刚好相反。我真的非常非常幸福,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请您不必为我挂心。
请您也帮我转告爸爸和帕斯,我也深爱着他们。
爱您的内蒂
这封信让人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如今在我看来,那只是一件幼稚的事情。但是当我最初读到这封信的时候,简直怒火中烧。我又一次被逼入了绝境。我感觉自己的尊严已经消失殆尽,满脑子想的全是报仇雪恨。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出神地盯着信上那些圆乎乎的字母。最后,我又看了一眼老斯图亚特。
他将信封拿在手里,眼睛一直盯着上面的邮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