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个孩子(第21/23页)

无论他有多不小心,法阿都不太可能跟乌瓦和阿杜说他碰过欧帕伊伏艾克,因为那是一个绝对不能逾越的禁忌。但是他们俩的确有可能怕遭到责难,于是编造了一个故事,说自己是被法阿拖下水的。总之,他们跟其他家族成员一样排斥法阿的老婆与小孩——尽管如此,据说他们还是偶尔会送食物和日用品给法阿的家人。

没有人知道法阿的妻小后来怎么了。所有乌伊伏人都只有一个姓氏:乌图伊玛艾勒,意思是“属于图伊玛艾勒”(因为他们都是图伊玛艾勒国王的子民)。诺顿后来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找到他们,而且由于他们的态度闪闪躲躲,所以他猜他们终究被迫与法阿断绝了夫妻与亲子关系后,才重返社会,或是决定皈依基督教,因为接下来十年,岛上到处都是传教士。

(17)后来,诺顿把这些图画和图说整理成册出版,书名叫《一片绘制而成的大海:博物学家的伊伏伊伏岛指南》(纽约:诺顿出版社,1972年)。他后来被认定为那种兰花和甲虫的发现者,兰花的学名是“佩利纳堇花兰”;甲虫是锹形虫的近亲,被称为“佩利纳龙形甲虫”。在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和史密森博物馆,都可以看到那种甲虫的标本,保存完好。就那种兰花而言,植物学家一直没办法找到理想的栽种环境,只有巴西的亚马孙河上游和夏威夷州考艾岛的怀厄莱山谷地区除外。

(18)事实上,他们在穆阿的带领下第一次前往湖边时,塔伦特画过一张路径图,但是诺顿不敢跟他借——不过诺顿也跟我说,某晚他趁塔伦特睡觉时偷翻袋子,却找不到。不幸的是,这张图如今跟塔伦特的其他论文一样,没有学者知道其下落。

(19)就是那些从十五个月大开始饲养的一百只老鼠。

(20)《对食用伊伏伊伏岛的欧帕伊伏艾克乌龟后智力退化的观察》,载于《营养流行病学年刊》(1958年1月)第47卷,第259—272页。

(21)自从来到美国后,至少有十年的时间,梦游者展现出了六十岁老人该有的反应能力与健康状态(特别是身体部分)。后来,他们的胆固醇、心跳、肺功能与骨质密度等问题都持续恶化,诺顿归因于饮食方式改变了,同时缺乏运动。然而,因为没办法在伊伏伊伏岛上找到对照组来做实验,他的看法也无法确证(进一步说明请参阅第295页的脚注)。

(22)前往国家卫生研究院任职,其实也意味着诺顿的人生开启了新的篇章。在他离开斯坦福前的那个月,第一个实验中剩余的老鼠都死了,活了一百二十个月。第三批老鼠,还有第二批实验的新生老鼠也在他到该院任职后不久去世,它们的年纪落在一百一十八到一百二十一个月之间,是自然寿命的六倍。

(23)遗体仍被保存在国家卫生研究院,想看的话,可以提出特殊申请。

(24)当时乌瓦应该已经五十二岁了。

(25)先前,诺顿已经证明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吃了欧帕伊伏艾克之后,实验对象的寿命会出现不可思议的增长现象。但不管是他或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不是诺顿的错,难处在于,现有的科学水平连找出问题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找出答案了。别忘了,我们所谓的基因学其实是一种非常不成熟的研究领域。就像诺顿说的,等到科学有办法提出理论,主张欧帕伊伏艾克可以把端粒酶钝化,延长生物寿命时,已经太晚了。(简单来讲,端粒酶是人体的一种天然酵素,会让端粒退化,借此限制每个细胞的分裂次数;如果没有端粒酶,细胞就会变成“长生不死”,人类也不会老化。根据这种理论,欧帕伊伏艾克可以让体内大多数细胞的端粒酶无法发挥作用,但不知道为什么,端粒酶在某一部分脑细胞的作用仍然正常。尽管身体及听力和大幅动作的能力等不受影响,但脑部的某些区域,包括控制精细动作、视力与推理能力的部分,一样会受影响。)

然而,科学就是这么一回事。科学始自某个人的发现。他不知道自己发现的是什么、有什么功用,或者能拿来解决什么问题,但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一块拼图,只能猜测拼图全貌的形状与形式。接下来,他用自己的余生试着发现另一块拼图,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找得非常辛苦,也不太可能找到答案。到了下个世代又出现了另一人。他看到那一块前人发现的拼图,又找到了另一块。所以现在他手里有了两块拼图。接着又找到了第三、第四与第五块。但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有多少块拼图被发现,任谁都没办法宣称自己知道最后拼图的全貌是什么。他以为自己拼的是一幅马的拼图,却突然找到一块鱼鳍的拼图,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错了。他认为自己要拼出一条鱼,接下来却找到鸟的翅膀。当科学家的人,就要有一辈子无法解开问题的心理准备,而且要知道自己不是生得太早,就是太晚,而且苦恼的是,没办法猜出答案为何。但是答案一旦出现,看起来又是如此明显简单,科学家只能痛骂自己与答案擦肩而过,要是当初稍稍调整方向就能找出答案了。

(26)曾经有非常多年的时间,诺顿持续向好几家药厂打听那四个被他留在岛上的梦游者的下落(包括伊瓦伊瓦、瓦阿娜、乌卡薇与韦伊伊乌),据说那几家药厂曾把梦游者带到了自家的实验室。也许并不意外的是,每次他都失望了。时至今日,没有人知道他被迫遗弃的梦游者到底是被抓了、躲了起来(这似乎不太可能),还是死了(我们只能抱持这个希望,因为这对他们来讲是件好事),才没有被抓。

诺顿也一直在打听塔伦特的下落,但是没人能够或者愿意承认自己遇见过他。而且,尽管伊伏伊伏岛的森林有很大一部分被清除掉了,但理论上,塔伦特还是可以躲过外人的积极探寻,不被发现。

(27)诺顿这里指的是现代科学史上两个较为恶名昭彰且更不幸的人体实验计划。斯塔腾岛上的威尔布鲁克州立学校收容了大约六千名智力低下的儿童。1963年到1966年间,为了进一步研究甲型肝炎对患者的影响,那些学童被注射了肝炎病毒。这件事曝光后,社会大众当然义愤填膺,实验被喊停。至于两者之中较为有名的,则是发生在塔斯克吉的案例,这个计划的时间长达四十年之久(1932年到1972年),研究者充满野心,实验方式是让亚拉巴马州的贫穷黑人佃农感染梅毒——虽然青霉素早就成为治疗梅毒的常用药剂,但为了研究他们,研究者并没有帮他们注射青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