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斯茅斯疑云184(第10/21页)

“对了!我说过,当地人会跑到那个小火山岛上与生灵见面——带着祭品之类东西,划着独木舟上岛,回来时带着黄金珠宝。起初,那些生灵从不到大陆上来,但过后没多久,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他们好像很喜欢和人混在一起,一到重大节日——五朔节前夜和万圣节——就来参加各种各样的仪式。你看看,他们能在水下活动,也能在陆上活动——人们八成管这叫两栖动物。卡纳卡人告诉生灵,要是其他岛上的人听见它们的风声,没准儿会把它们给除掉。不过,这些生灵说它们不在乎,要不是怕麻烦,它们可以把人类全除掉——也就是说,甭管是谁,只要画不出失落的‘旧日支配者’用过的符号,统统给除掉。不过,它们不愿意惹麻烦,所以只要有人上岛,它们就会藏起来。

“刚开始,卡纳卡人对跟那些半鱼半蛙的生灵交配也有些反感,不过最后他们学会了换一种眼光看这个问题。人类好像跟水里的这种动物有某种关系似的——所有活的动物过去都是从水里来的,只要变化一点点还能再回去。这些生灵告诉卡纳卡人,如果他们跟自己混血,生出来的孩子刚开始看起来像人,再往后就越长越像生灵,到最后这些混血的孩子会回到水里,加入海底生灵的大军。年轻人,这一点非常重要——他们会变成像鱼一样的动物,进到水里,永远都不会淹死。这些生灵除非被杀,不然是不会死的。

“噢,先生,奥贝德后来好像知道了那些岛民都有海底生灵的鱼类血统。等他们长大以后,这种血统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他们才会躲起来,一直等到觉得自己可以下水为止。有的会比其他人更疯疯癫癫,有的永远不能变化得能入水。不过,大多数都能完全按照生灵的话发生变化。有的生下来更像生灵,所以他们会变化得比较早。有的生下来和人差不多,所以有时候会在岛上一直待到70岁,不过他们时不时会在这之前就试着下水。那些已经下水的人还经常回来看看,所以一个人往往可以跟自己一两百年前就离开陆地的五世祖说说话。

“所有人都没有死的概念,除非在与其他岛上的人进行的独木舟大战中死亡,或是被当成祭品贡献给海底的神灵,或是在入水之前就被蛇咬死,或是染上瘟疫或得了什么急病死去。不过,单单只看这种变化,就够唬你一阵子的了。他们认为自己得到的和自己放弃的一样好——奥贝德在好好想过了瓦拉克亚的话以后,八成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瓦拉克亚是没有鱼类血统的少数几个人中的一个,他生在贵族家庭,要跟其他岛上的贵族联姻才行。

“瓦拉克亚给奥贝德讲了海底生灵的很多仪式和咒语,还让他看了村子里已经变得没有人样的人。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没有让奥贝德看到经常从水里出来的生灵。最后,他给了奥贝德一个好像是用铅做成的奇怪东西,还说,在鱼生灵巢居水域的任何地方,这东西都能把生灵召唤上来。方法是,拿它来祈祷之后,把它扔进水里就可以了。瓦拉克亚认为,这些生灵分散居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所以,任何人,只要想找,都能找到它们的巢穴,必要时,把它们召唤上来。

“马特压根儿就不喜欢这种事儿,他想让奥贝德离那个岛远点儿。可是,船长一心想发财,还觉得自己这么容易就搞到金子,没准儿哪一天能给他带来意外的财路。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奥贝德搞到了很多金子一样的东西,这让他在韦特街用那家废弃的老磨坊开上了冶炼厂。他不敢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拿来卖,因为人们总是这样那样地问个没完。不过,他的船员偶尔可能会弄一两件拿来转手倒卖,但他曾经让他们发誓,绝对闭嘴不谈来历。对那些更像人穿戴的物件儿,他也会让自己家的女人拿来穿戴。

“对了。到了1838年——那年我才7岁214——奥贝德发现,趁他出海的工夫,岛上的人全给消灭了。其他岛上的人好像听到了什么风声,便开始自己下手准备。他们八成知道,海底生灵所说的古老魔法符号是他们唯一害怕的东西。不用说,一个小岛如果有比大洪水还要古老的遗迹,当海底把这样的小岛掀出海面时,卡纳卡人肯定会趁机去看一眼的。都是些一根筋的家伙,可是遗迹大得根本无法拆除,除此以外,无论是在大陆上,还是在小火山岛上,他们根本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在有些地方,还散落着一些小石头——就像护身符——上面有像现在称为卐字215一样的东西。这些很可能就是‘旧日支配者’留下的标记。岛上的人都给消灭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没有留下什么金子,周围的卡纳卡人从此对这件事也闭口不谈。甚至都不愿意承认那岛上曾有人住过。

“当然,眼看着自己做得好好的生意要黄了,这对奥贝德的打击忒大了。这件事儿对整个印斯茅斯都是个打击,因为在靠航海过日子的年代,船老大赚得多,船员自然也赚得多。镇子周边的人大多数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但只能像羔羊一样听天由命。更糟糕的是,鱼的产量越来越少,作坊也没有事儿做。

“这时,奥贝德开始骂人们甘做愚蠢的羔羊,只知道向基督教的上帝祷告,而上帝压根儿就没啥用。他告诉大家,他认识一些人,他们祈祷的神灵会给他们想要的东西,还说,如果有一大帮人支持他,他没准儿可以获得某种力量,给他们带来许多鱼和金子。当然,那些在‘苏玛翠女王’号上干过、见过那个岛的人都懂得他这话的意思,可谁也不想靠近他们只听说过的那些海底生灵。但大家谁也搞不懂奥贝德所说的东西对他们究竟有多大的影响,所以他们开始问他,他怎么才能让大家相信他能给大家带来好处。”

老人支支吾吾、嘟嘟囔囔地说着,紧张地向后看了一眼,又回头向远方的魔鬼礁方向凝望,陷入郁郁寡欢、大惊失色的沉默之中。我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反应,所以我心里清楚,必须让他喝完这瓶酒才行。我正在听的这段奇谈怪论让我兴趣倍增,因为我知道,这种奇谈蕴含着一种粗浅的寓意,而这个寓意是建立在印斯茅斯的诡异之上,再经过想象力的加工,进而变得既富有创造性,又充满了异域传奇的色彩。我始终认为,这个故事根本没有什么真实性,但他的描述仍然透出一种切切实实的恐怖,只不过是因为故事中提到的那些奇珍异宝很显然与我在纽伯里波特看到的那顶饰冠非常相似。也许,这些奇珍异宝是从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岛上弄来的,这些奇谈怪论很可能是已经死去的奥贝德瞎编的,而不是这个老酒鬼自己的奇思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