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门卫的爸爸 第八章(第8/12页)

他也准备解决孩子们。”

他皱起眉头。一只手攥着刺刀,另一只手握着手枪。“一阵强风就会把你吹走”,他的妹妹很多年前就对他说,但我想今晚的微风就能把他吹走。“你怎么知道?”

“我没时间解释了,但我的确知道。我来这儿就是要阻止他。请把枪还给我,让我来解决他。

为了你妹妹。为了你外甥。因为我慎重地思考了一下,你是个好人。”这简直就是胡扯!不过,你要是拍马屁的话,我爸爸过去经常说,你就使劲拍。“你为什么阻止邓宁和他的朋友把查兹·弗拉蒂打个半死?”

他在思考。我几乎能听到轮子在转动,齿轮发出咔嗒声。随后,他的眼里燃起一阵光亮。兴许只是落日的余晖,但对我来说,看起来像是全镇空心南瓜灯里正跳动闪烁的烛光。他开始笑。

接下来他说的话,只能是出自一个精神病人之口……或是一个在德里生活太久的人之口……或者两者都是。

“他是不是要准备跟随他们娘儿俩?好吧,由他去吧。”

什么?”

他拿38式手枪指着我。“坐回去,安伯森。

坐下来休息下。”

我不情愿地坐回去。现在已经过了七点。他正变为一个影子战士。“图尔考特——比尔先生,我知道你不舒服,你可能不太了解情况。里面有一个女人和四个孩子。小女孩儿只有七岁,看在上帝的面上。”

“我的外甥比你说的这个小女孩小多了。”

图尔考特沉重地说,这个人说出的这个重要的事实,解释了一切。也让我的所有行动变得正当。“我病得很厉害,没法杀了他。你也没有胆量这样做。

我一看你就知道。”

我想这一点他说错了。他的话放在里斯本福尔斯镇的杰克·埃平身上可能是对的,但那家伙已经变了。“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对你有什么坏处?”

“因为即使你杀了这狗杂种,也远远不够。

我已经想过了。这事的出现对我来说就像——”

他捻动他的手指。“像是无中生有。”

“你这理由根本讲不通。”

“这是因为你没有二十年里看着托尼和菲尔·特拉克这样的人把他当做国王一样。二十年里,看着女人们朝他眨动眼睛,好像他是弗兰克·西纳特拉[79]一样。他开着庞蒂亚克,而我却在六家不同的工厂拼命干活儿,挣着最低工资,将纤维吸进喉咙,直到早上连床都起不来。”他把手放在胸口。不停揉动。他的脸仿佛怀莫巷202号昏暗后院中一个苍白的污点。“只是杀掉太便宜了这个王八蛋。他应该在肖申克被关上四十年。他是要在淋浴间里把肥皂掉在地上,都他妈的不敢弯腰去捡。里面他唯一能喝到的就是西梅榨汁。”

他的声音降下来。“你知道还有什么吗?”

“什么?”我感到浑身发冷。

“当他清醒过来,会想念他们,会很后悔这么做,会希望挽回一切。”现在,他几乎是在低语——声音嘶哑,夹着痰鸣。这就是当药物作用消失时,不可救药的疯子深夜在杜松丘对自己说话的样子。“可能不会为妻子很后悔,但他肯定会为孩子感到后悔。”他笑了,面部扭曲,好像很痛。“你可能很生气,但你知道吗?我希望你别生气。我们等着看。”

“图尔考特,这些孩子是无辜的。”

“克莱拉也是无辜的。小米基也是无辜的。”

他肩膀位置的影子上下耸动。“去他们的。”

“你不会连他们——”

“闭嘴。我们等着看。”

10

阿尔送我的手表的指针在黑暗中能发光,我带着恐惧和顺从,看着长针朝表盘尾端移动,然后重新再来。距离《埃勒里·奎因新历险记》开始还有二十五分钟。然后是二十分钟。十五分钟。

我尝试跟他聊天,但他叫我闭嘴。他不停地揉胸口,这一动作只在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烟时才会稍停片刻。

“噢,不错的主意,”我说。“这对你的心脏大有好处。”

“闭上你的臭嘴!”

他把刀插在车库后的沙砾中,拿一支用旧了的芝宝打火机把烟点着。火苗蹿动的一瞬间,我看见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尽管晚上很冷。他的眼睛似乎已经深深地陷进眼眶,让他的脸看起来像个骷髅。他把烟吸进去,然后咳出来。单薄的身体晃动着,但枪端得很稳。抵着我的胸口。

头顶上,星星已经出来了。现在是八点差十分。

邓宁到达的时候,“埃勒里·奎因”已经放了多久了?哈里的作文里没有说,但我猜不久。明天不用上课,但多丽丝·邓宁依然不想七岁大的埃伦超过十点睡觉,即使她是跟图加和哈里在一起。

八点差五分。

一个想法突然钻进我的脑子。跟无可置辩的事实一样清晰,趁着还明白我开口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什么?”他直起身,好像被人刺了一样。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我模仿他。“‘除了我没人能动弗兰克·邓宁一根毫毛。他是我的。’这话你已经对自己说了二十年,不是吗?你到现在还没有动他一根毫毛。”

“我叫你闭嘴。”

“天哪!二十二年!他追查兹·弗拉蒂的时候也没动他,对吧?你像个娘们儿一样跑开,去叫足球队员。”

“他们有六个人!”

“不错,但是此后邓宁无数次一个人出现,你甚至没有在他的人行道上放根香蕉皮,让他跌倒。你真是个没用的胆小鬼,图尔考特。躲在这儿,像躲在洞里的兔子。”

闭嘴!

“你告诉自己些废话,说什么看见他坐牢是最好的报复,这样你就不用面对事实——”

“闭嘴!”

“——你是个胆小的奇才,让杀了妹妹的凶手大摇大摆地游荡了二十多年——”

我警告你!”他扳起左轮的击锤。

我把胸口抵上去。“来吧,开枪吧。大家都能听到枪声,警察会来。邓宁会看到骚动,转身离开。然后你会成为进肖申克的那个人。我肯定那里也有工厂。你干一个小时能挣五分钱,而不是一块二。不过你会喜欢的,因为你不用再向自己解释这些年为什么你只是袖手旁观了。要是你妹妹还活着的话,她会朝你吐——”

他把枪向前推,枪口对准我的胸口,却绊倒在他该死的刺刀上。我用手背打了一下手枪,枪响了。子弹射进土里,离我的腿不到一英寸,一小团石头打在我的裤子上。我抓起枪,对准他,要是他稍微一动,去拿倒在地上的刺刀,我就准备开枪。

他倒向车库墙壁。双手按着胸口左边,发出低沉哽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