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第8/12页)
战士大笑起来。“身为司祭,信仰起神灵来却是不情不愿!我喜欢这个。它挠到了我的痒处!拿着,给你自己买桶酒——当作祭献之用。”
“谢谢你,战士。我会的。来跟我喝上一小杯奠酒如何——神庙付钱?”
“以迦梨的名义,我愿意!”阎摩答道,“不过只能一小杯。”
他跟在司祭身后走进了庭院中央的建筑,他们走下楼梯,来到酒窖。司祭拿出两个大口杯,打开酒桶上的龙头。
阎摩举起了酒杯:“祝你健康长寿。”
司祭道:“献给你那恐怖的保护神——阎摩和迦梨。”
“谢谢你。”
两人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司祭又斟上两杯。“夜里冷,暖暖你的喉咙。”
“很好。”
“有些旅行者要离开了,真让人高兴,”司祭道,“他们的捐献富了神庙,不过也把我们累得够呛。”
“为朝圣者的离去干杯!”
“为朝圣者的离去干杯!”
他们喝下杯中的酒。
“我本以为大多数人都是来看佛陀的。”
“确实如此,”司祭答道,“但另一方面,他们也并不急于激怒诸神,因此在拜访那片紫色的树林前,通常都会先来神庙献祭,或者布施给神庙,为自己祈祷。”
“关于那个叫如来的人,还有他的教诲,你知道些什么?”
司祭转开了视线。“我是神灵的司祭,也是一个婆罗门,战士。我不想谈到这个人。”
“这么说,你也被他影响了?”
“够了!我已经讲得很清楚,我不愿谈论这个话题。”
“这没有关系——再过一会儿还会变得更加无足轻重。谢谢你的酒。晚安,司祭。”
“晚安,战士。愿诸神的微笑伴你左右。”
“你也一样。”
他走上楼梯,离开神庙,继续步行在小城中。
当他来到林中时,三轮月亮都已高悬在夜空之中,树木后边燃烧着一堆堆营火,小城上空,苍白的火焰仍在绽放,微风夹杂着些许湿气,正催动万物生长。
他静静地朝前走,进入林中。
他来到被火光照亮的地方,发现一排又一排纹丝不动的身影坐在地上。每个人都身穿黄袍,头戴黄色的僧帽。好几百人就这样坐着,听不到半点声响。
他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走去。
他说:“我来见佛祖如来。”
那人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他在哪儿?”
没有回应。
他弯下身,看向僧人那半开半合的双眼。他逼视着这双眼睛,然而对方仿佛在睡梦中一般,两人的眼光根本没有对上。
于是他抬高了声音,好让林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我来见佛祖如来,”他说,“他在哪里?”
他仿佛是在同一地的石头讲话。
“你们想这样把他藏起来吗?”他大喊道,“你们以为靠着人多势众,又全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我就没法从你们中间找出他来吗?”
空气中只有微风的叹息声。风从树林背后吹来,火光忽明忽暗,紫色的树木摇曳着。
他大笑起来。“你们也许是对的,”他承认道,“但是,如果你们想要活下去,就总会动弹——而我可以等上很久,同任何人一样久。”
于是,他背靠着一根粗大的蓝色树干就地坐下,弯刀横放在膝盖上。
睡意立刻笼罩了他。他的头在胸前一点一点地,最后下巴落到胸口上,打起呼噜来。
向前走,穿过一片蓝绿色的草原,小草在他身前弯下腰来,形成一条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株繁茂的大树,奇大无比。那不是世间的树,它以根部聚拢整个世界,树枝一直升向宇宙,让叶片从星星中落下。
树下,一个男人盘腿坐着,唇边带着丝微笑。他知道此人就是佛陀,于是走去站在他身前。
“你好啊,死神。”坐在树下的人头上有一圈玫瑰色的光环,在大树的阴影下散发着光彩。
阎摩没有回答,只是拔出了弯刀。
佛陀仍在微笑,阎摩上前一步,这时,他听到某种声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音乐声。
他停下来四处打量,弯刀仍然举在手中。
护世四天王离开了须弥山,正从四方涌来:北方多闻天,身后是众夜叉,他们全身金色,胯下是黄色的战马,护盾也闪耀着黄金的光泽;南方增长天,麾下的鸠盤荼骑着蓝色的骏马,手持蓝宝石盾牌;东方持国天,他的骑士们手持珍珠护盾,一身银甲;西方广目天,手下的龙跨着血红的宝马,身着红色铠甲,珊瑚盾牌架在马前。马蹄似乎没有接触到草地,空气中唯一的声响就是那越来越近的音乐。
“护世四天王来这里做什么?”他发现自己在喃喃自语。
“他们来带走我的骸骨。”佛陀仍然微笑着。
护世四天王拉住缰绳,各自的部下在他们身后排开,阎摩转身面对他们。
“你们来带走他的骸骨,”阎摩道,“可谁又来带走你们的骸骨呢?”
四天王从马上下来。
“你不能夺走这个人,死神,”多闻天说道,“因为他属于这个世界,而我们,世界的守护者,将会守护他。”
“须弥山中的四天王啊,听我说,”阎摩聚起了法力,“你们手握守护世界之责,但死神会在他所选择的时刻,从世间带走他所选中的人。你们无权过问我的神性,抑或它们作用的方式。”
四天王走到阎摩和如来之间。
“我们正是要过问你对待此人的方式,阎摩大人。因为他掌握着世界的命运。你若想动他,就必须先战胜世界的四种力量。”
“很好,”阎摩道,“哪一个先来?”
多闻天拔出金色的宝剑:“我。”
凭着法力,阎摩的弯刀像划过黄油一般切开了对方手中那柔软的金属,刀面击中天王的头部,使他仰面摔了出去。
从夜叉的阵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两个金色的骑士上前抬走了他们的首领。随后他们掉转马头,往北方去了。
“下一个是谁?”
持国天拿着一柄银色的长剑和一张月光织成的大网来到他面前。“我。”说着,他将网抛了出去。
阎摩一脚踏住大网,手指一拽,使对手失去了平衡。就在天王向前绊倒时,他将弯刀反转,用刀柄击中了对手的下颚。
两个银衣骑士对他怒目而视,随即又垂下眼睛;他们带走了自己的主人,一阵不和谐的乐声尾随他们而去。
“下一个!”阎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