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出关解毒篇 第六章 一剑光寒(第3/4页)

我一呆,随即明白过来,颤抖道:“她在哪里?我去找她。”

“你守着主人,我去!”他说着便飞快闪身,不见踪影。

我折身快步回房,轻轻推开门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但见房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艳少的影子。

我在门口呆立片刻,忽然镇定下来。

即便艳少中毒,也绝没有人能将他无声无息地带走。沈醉天去而复返的可能性很小,他也不敢,那么只能是飞舞。

我仔细打量一下四周,然后将目光重新锁定这间屋子,进房里里外外地搜查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出门飞快绕着院子前后转了一圈,仍是没有发现。心再一次沉下去。

这时,红日将沉,暮色从四面八方罩下来,春末的晚风阵阵吹过来,吹起庭院里浓郁的血腥气味,我忍不住靠在残墙下,弯腰干呕起来。

一只大手无声无息地抚上我的背。

我身子一僵,猛地回头,全部的情绪瞬间凝固在脸上。“怎么是你——”

林少辞的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道:“不用担心,我不是来纠缠你的。”

我尴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恢复他一贯的冷傲表情,淡淡道:“谢谢你放过他!这一次,我决定回去面对现实,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我满脑混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看了我一会,忽然道:“他往西去了。”

我瞪大眼,看着他。

他微微牵起嘴角。“我是说楚天遥——”

我不待他说完,便抬脚朝西飞奔,依稀听到背后的一声叹息。

我迎着残阳一路向西,冰凉的夜风掠过耳畔,体内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逐渐流失。

沉沉夜幕下,长风吹劲草,天地辽阔而悲壮,凄清新月如钩,漠漠荒原之上不见半个人影。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漫漫荒凉与绝望席天幕地而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辆青黑色的马车从皎洁月光下缓缓驶来,马车驶到跟前停住,凤鸣跃下车来,脸色苍白地笑了一下。

我全身僵硬,不能移动半步,“他……”

青黑色车帘掀起一角,一把低哑稍显无力的嗓音道:“我没事。”

我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我在一丝淡淡的墨香中醒来,呆默了一下,随即跃起开门,抬眸便见到站在门外的凤鸣。

我一把抓住他问道:“艳少呢?”

他轻轻道:“主人正在静息,夫人内伤未愈,不要激动。”

我急道:“快带我去。”

他朝房内一侧头,道:“就在房里。”

我一愣,轻轻走回房里。

原来屋内有两间房,被一扇素雅的梅花屏风隔开。屏风后面,艳少闭目静坐,满头白发披拂如镜,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俊秀的面上有一股异彩流动不绝,周而复始。

我呆呆地看着他良久,直到凤鸣轻拍我的肩膀,方才醒悟过来。

我轻轻带上门,低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人已服下解药,再过十二个时辰,便能恢复。”

“飞舞呢?”

“她已被主人遣回镆铘山。”

我尚未说话,他忽又道:“对不起。”

我一愣,“什么?”

他面色微红,道:“将主人中毒一事透露出去的人,是飞舞。”

我吃惊不小,脱口道:“为什么?”

他静默不语。

我有些明白,但仍然不敢相信,“她想借刀杀人?”

他神色黯然,苦笑道:“她自幼偏执孤傲,眼里除了主人,便再无旁人。这次不知怎么犯起糊涂,请夫人不要怪她。”

“我当然怪她!”我叫起来,“她怎么能拿艳少的性命冒险?”

他轻叹一声:“她是算准了不会出事,主人神功盖世……”

“他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这样做!”

我怒不可遏,“万一出事怎么办?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你们两个倒挺放心的啊,神功盖世怎么还会中毒……”

“那还不是因为你!”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错愕,忽见他左臂缠着一块白布,顿觉刚刚的话有些过分,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他似也觉得自己失言,沉默不语。

忽然,他苦笑道:“或许我是过于放心了,二十年来,我从不知世间有什么事是他所办不到的。即便群山在他眼前崩裂,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我太习惯这种感觉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我看着艳少,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重新回到房里,透过屏风看着艳少的影子,心绪渐渐安静下来。

神经一松弛,才觉出全身的疼痛,胳膊和胸口的伤都已裂开,血迹凝成黑色。

林千易这武功真邪门,像万能胶一样粘上就躲不掉。他既是白莲教的人,那么他企图控制御驰山庄便不无道理了。永乐年间,唐赛儿造反失败,她的手下想必都藏身江湖,变成了地下工作者,企图东山再起吧。

我躺在床上,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仔细梳理了一遍,深切地感到金庸古龙两位大师果然不曾欺我啊——江湖真不是一般的险恶,弱肉强食的嗜血生活,不是什么人都能过的。想我方怡也就一现代宅女,平日足不出户,人生财产安全都交给了警察叔叔,故而没什么好担忧的。现在到了明朝才知道封建社会的可怕。幸亏运气够好,套牢一个艳少,否则……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知风净漓此刻是否已经见到朱瞻基?

我起身翻了翻日历,马上就是五月了,希望事情顺利,不要再生枝节。待艳少毒解,我便设法拐他退出江湖,不问是非,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去。

世间的事情很奇怪,常常不按常理来。话说我梳洗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不敢合眼地守在艳少的床前,扮痴情状,想他睁眼看见我时,该是多么的感动。

谁知道,我不过是打了一个盹,再张开眼睛,已经在床上了。

艳少躺在我的身边,眨着一双浓密的眼睫,浅笑盈盈地看定我。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倾吐不出,真有劫后余生之感。

他似知我心意,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笑道:“傻了?”

我握住他的手,亲吻他修长美丽的手指,大颗的泪珠滚落在他掌心。他的手掌微微一颤,随即低头吻我的面颊,一双漆黑的眸中尽是怜爱之意。

我心头悸动,不能自禁,泪一再落下。

他忽然伸手按着我胸口轻轻推拿,柔声道:“伤势未愈,不要激动。”

我感觉有一股暖流渗透周身,说不出的舒畅适意,片刻后便有极强烈的困乏之意,不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