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丛林里饥寒交迫(第6/11页)

“最好把医疗用品从报告里删去,”马尔瓦尼说,“没必要因为摧毁了医疗用品激怒某些人。”不知何故,公众认为用子弹杀人是可以接受的,但是通过销毁他们的医疗用品来杀死他们的做法却违背了某些正派的社会观念。

“是,是,长官。”亚当斯回答。

马尔瓦尼在椅子里僵硬地转身向坐在他身后的辛普森中校和布莱克利少校看去。“也许你那里是有一些越南猴子,辛普森。”他说。

他努力计算需要多少人和多长时间才能把5吨弹药运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场所。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他不得不佩服北越军队。但他们为什么要在那里堆放弹药?这是一个往南边运送弹药的中转站吗?他们可能再次袭击顺化。不过,他们也可能准备大规模越过马特山脉,切断9号公路,迫使范德格里夫特作战基地因饥饿而投降。由于美军放弃了马特峰,以腾出足够的兵力去开展那个愚蠢的甘露政治行动,如果他是越南猴子,他也会这么做。他突然觉得后背的中间有些不适,这种不适感在朝鲜和太平洋已经多次挽救过他。这时他才注意到亚当斯少校正紧张地等待着继续往下说,于是他叹了口气,点了点他的大脑袋。他不可能照顾到每个方面。

“啪。”教鞭向左侧移动了四分之三英寸,这是B连花了半天时间才走完的距离。“正如上校所知道的,B连今天早些时候在网格坐标735649处,与一支数量不明的北越步兵发生了尖兵与尖兵的接触。确认击毙2人,估计击毙3人,B连没有人员伤亡。尸体搜寻无结果。”

马尔瓦尼把目光转向了布莱克利和辛普森。“那里一定有人在准备采取行动,”他说,“这是一次尖兵与尖兵的接触还是一次伏击?”其实马尔瓦尼已经知道是那个高大的金发加拿大男孩用他那支锯短的M-60机枪粉碎了一次埋伏。他的吉普车司机从1营的一位无线电报务员那里听说了这个故事。B连连长一定是急匆匆地闯进了另一个连队已经中过埋伏的小道上。这个年轻中尉很幸运。他可能还没有学会何时该攻击何时又不该。如果有机会,马尔瓦尼会跟他谈谈这个。

辛普森清了清嗓子,他的脸变红了。“对于您的问题我的回答是,长官,显然是B连的尖兵首先开火,前卫班随后投入了战斗。我们把这叫做尖兵与尖兵的接触,因为这似乎是最稳妥的。”

马尔瓦尼哼了一声,转身耐着性子去听其余的简报。他不理解辛普森为什么会对粉碎了一次埋伏感到这样没信心。

在强忍着听完汇报后,马尔瓦尼终于从他的椅子里站起身,向他的军官们致辞。

“正如你们已经知道的,先生们,海军陆战队第5师将继续参与跟南越第1师开展的联合封锁和搜查行动。你们也知道,我们的主要目标,仍然是甘露。”马尔瓦尼转向大地图,开始简述正在进行的军事行动的次日计划。不知怎的,他始终有一种感觉,他让他的团很失望。跟那些该死的越南猴子合作在他看来不是在打仗,还可能有一些旧时的政治账会在甘露受到清算。一些海豹突击队已经在农村里开展了好几年的行动,暗杀“知名的越共领导人”,但他妈的那些情报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据说是来自中央情报局,可没有一个探员到过那些村子里。天啊,他们可都是些来自耶鲁大学的6英尺2英寸高的白人小伙子。那么,这帮密探是从哪儿得到他们的情报的?或许就来自于某个该死的秘密社团,这个社团刚刚告发了另一个控制了毒品交易市场的秘密社团的头头,并接管了为美国海军提供毒品的肮脏勾当。是的,马尔瓦尼沉思道,甘露行动结束后,秘密社团的权力肯定又会易手,中情局的密探不过是一帮傻瓜,而他的海军陆战队将为此付出代价。他很想踹一顿中情局那帮混账的屁股,并且拧断那些他妈的南越陆军杂种的精瘦的脖子。

“辛普森,”他说,“让你失望了,我们将不得不永久放弃马特峰一带。万一马特山脉失守,我担不了这个责任。瞭望台和夏尔巴火力支援基地使我能对溪山地区提供掩护。师部要在紧挨着虎牙山的1609高地建立一个新的火力支援基地。我们要把在马特峰地区的那两个连撤回来,然后把其中一个连派去开辟1609高地。”

“可是,长官。”辛普森激动得站了起来,他已经对报告中的“估计”数字充满了信心。“我们刚刚在那里发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他转头看着布莱克利寻求支持。

布莱克利明白了他的暗示。“是的,”布莱克利开口说道,“B连最新发现的情况,结合师部的情报分析,说明北越军队在西北地区一带正变得非常活跃。在把这些报告上报师部后,如果针对北越军队没有后续的行动,将会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马尔瓦尼差一点就爆发了。他心里最不想听到的该死的事情,就是又扯出他已经呈送给师里的该死的报告。然后他想起了妻子。他在心里从1数到5,不断重复着。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在勒琼军营(的)的那一夜——那是在1954年或1955年,他当时还是一名上尉,在陆战2团A连任职。内策尔已经是一名少校,正准备前往两栖作战学校,并在一个重要的参谋机构里任职。那个晚上,妻子迈齐在和内策尔的妻子多萝西,以及她的一些密友打完桥牌后,刚回到家里。马尔瓦尼一直在粉刷客厅,他们的孩子小詹姆斯被裹在条沙滩毛巾里,挂在他的脖子上。

“老天爷,迈克尔,”迈齐说,“看你把他弄得一身是漆——还有那股难闻的气味。女孩子们的卧室里肯定也全都是这股味儿。”她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脱掉她手上戴的干干净净的白手套,把它们放在她祖母的水晶碗里,那是她继承的唯一家产。她抓过挂在厨房门钩上的围裙,把它扔在肩膀上以保护她仅有的一套晚礼服,然后从他手里接过婴儿。“不想再睡会儿?”她问。

“是的。”

“女孩子们按时上床睡觉了吗?”

“是的。”

“你能把那个滚筒放下吗?”

“啊哦。装得挺严肃,好像有什么废话要说。”他把滚筒放在托盘里,看见她正看着小詹姆斯,这样她就不用看着他的眼睛。

“多萝西·内策尔做了个人情,所以我不想你误入歧途。她真的是想帮助我们。”

他看见她抬起头瞟了他一眼,然后又迅速把目光转回到詹姆斯身上。“怎么帮?”最好快点了结。

“按你们这些人的说法就是,幕后沟通。”

“乱弹琴。”

她笑了起来。“我们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她认真地看着他。“哦,迈基。”她说,她的眼睛里带着恳求。“多萝西说,你支持的那个可怕的酒鬼军士长汉福德,他不跟工程营打个招呼,就把基地里的水放到一个他用推土机挖出的一个游泳池或是什么坑里,你们是怎么称呼这种做法的?征用。我们把这叫做盗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