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丛林里饥寒交迫(第8/11页)

费奇解释了这个补充命令。“我们的白天时间还有大约3个小时,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向前走几个小时。否则我们就到不了A校验点。”

“妈的,”梅勒斯说,“我们刚刚挖好了坑。尸体那么臭,而且我们排已经断粮了。”

“你不是独行侠(你),梅勒斯,”霍克说,“但你可能是萨卡加维亚(,)。你还是担任尖兵。”

梅勒斯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拿出了地图,但他不得不对霍克的笑话一笑置之。“我看不出这有任何意义,没别的。”他说。大家跟着发出了抱怨的呻吟,梅勒斯感觉好了一些。“这个样子古怪的三角山就是今晚宿营的位置吗?”他说。“我们能在天黑前到达那里。耶稣!这条河看上去就像是穿过了一个该死的峡谷。”

他们讨论了片刻,费奇发出了出发的命令。他下令对食品进行重新分配,但允许任何人保留一个C口粮罐头,只要他有,这减轻了那些有节余口粮的人的怨恨。大多数士兵像梅勒斯一样,已经吃光了他们所有的食品。排里的军士收集了剩下的一切。这些重新分配的食物现在属于大家共有,平均下来每个人约有四分之三个罐头。过了20分钟,B连绕着弯离开了弹药库,雅各布斯的班领先,杰克逊则费劲地抬着威廉斯的尸体。

他们顺着一股奔腾的溪流,缓慢地向东北方向走去,前面的山势更高,接近了非军事区。四周的景色变得非常美丽,满眼都是丛林覆盖的陡峭山峰和季雨带来的哗哗的急流。偶尔,有人会滑倒在像玻璃一样光滑的岩石上,湍急的浪花顿时湿透了他的全身,浸入他的背包,打湿了他的雨披衬垫。因为背着沉重的装备,跌倒的人在逆流中自己站不起来,只能靠嬉笑的同伴把他拉起。而浸湿了衣服和背包的后果,就是一整夜都得对抗寒冷,只能用身体的热量去烘干衣服和雨披衬垫。

当他们爬到高海拔地带时,树木变得高大起来,森林里也变得越来越暗。一块露出地面的又大又平的岩石在丛林中拓出了一片空旷的地面,他们在这里停了一会儿,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他们的正前方是一个云雾弥漫的山谷,山谷靠着黑暗的山峰。山峰下面横亘着一条狭窄、曲折的河流。每一个经过这个大岩石的海军陆战队员都会站在这里收束一番装备,大声地吹两下口哨。来自高空云层一直下着的蒙蒙细雨,此时突然加剧。暴雨侵袭着地面,带来了一股迅疾的冷气流。

到达三角山时,梅勒斯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因为体内的血糖水平过低。肾上腺素造成的兴奋、饥饿,以及又冷又湿的衣服已经把他的身体抽干了。他完全凭意志拖着身体向前走,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患病的动物。

幽暗中的山头显得难以想象地高。

雅各布斯抬头向上看去。“哪个狗——狗日的家伙选——选中了这里?”他那在山脚下的溪水里浸湿的裤子正一滴滴地往下淌着水。

梅勒斯闭上眼睛。“我也觉得,哪个混蛋。”

尖兵叹了口气,把他的步枪朝前一伸,然后抓住树根和岩石,开始向山坡上攀爬。

爬到中途时,梅勒斯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他转身看到希皮的身体一边向后滑去,一边无奈地向上望着,他那挺沉重的机枪就举在他的脸前。希皮撞到了身后的人,后面的人跟着向下滑,再撞到其他人。整个连锁反应一直到最下面有个人撞到一棵树上才停顿下来,大家爬起身,嘴里骂着希皮,然后再次向上爬去。

梅勒斯的排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山顶,而连里其余的人还在那条湍急的河流旁边等待着天完全黑下来,河水很冷,过河时又容易受到攻击。身为队伍最前面的军官,梅勒斯承担着为连队主力提供掩护的责任,并得在他们抵达时安排队员进入各自的位置。他用一把砍刀在黑暗的丛林里探着路,划出外围的防御圈。他怕自己倒在林地上再也挪不动步子。缠结的植物抽打着他的脸,划破了他裸露的皮肤,使他看不见脚下的地势。他努力想要记住部署机枪的所有规则。忽然,他那把紧贴在背包上的折叠的小战壕铲绊在了一根树枝上,突然的失衡和背包的巨大重量差一点把他拉倒在地。在他折断树枝解除羁绊时,树枝又割破了他的手,手臂上碰破的丛林皮肤病的结痂疼得钻心。狂怒的他拿出卡巴刀,把那根树枝砍成了碎片。然后他感到脸上一片潮热,而背上却又冷又湿。他的手肿了起来,手指也不想动弹。他褪下裤子,拉出了一些水样的粪便,粪水溅到了他裸露的腿和靴子上。他对那气味感到一阵恶心,却又呕吐不出来,因为他的胃里已是空空如也。

他回到小山下,引着他的疲倦不堪的排进入林子。连里其余的人用了一个小时才到达山顶,因为1排经过的路线因践踏已经变成了一道泥流。当梅勒斯终于回到自己的位置时,他发现汉密尔顿因为疲惫和缺乏食物正趴在一个刚开始挖的浅坑旁痛苦地干呕。

梅勒斯看着他,意识到挖洞的工作就落在自己头上了。“来,把它给我。”梅勒斯恨恨地说,伸手去拿那把小战壕铲。“你干吗不去看看能不能用我们的雨披搭个棚子?”他的声音变温柔了些。

汉密尔顿想要笑一笑,可接着又干呕起来。“我过一会儿就好,长官,”他气喘吁吁地说,“别担心,我会一起来挖。”

“算了吧。”梅勒斯说。他开始挖洞。当汉密尔顿转过身去时,梅勒斯一边默默地哭泣,一边怀着无力地愤怒去挖潮湿的地面。

费奇说那天晚上会有满月。当梅勒斯挖好第一个洞时,雨云确实散去了一些,树梢顶上露出了一道阴森的辉光。他发现希皮正默默地坐在他的散兵坑边上。他光着两只脚钻进洞里,留下一双漂白的破旧靴子放在散兵坑的旁边。“希皮,你最好藏起那双靴子,”梅勒斯低声说,“它们放在那里就像机场的灯塔一样明晃晃的。”

“谢谢您,长官。”希皮回答。他拿起靴子放进了洞里。“我只是想让它们吹吹风。如果越南猴子在下风方向,靴子也许会让他们不敢靠近。”

梅勒斯笑着在希皮身旁坐了下来。“有问题吗?”他小声问。

“这里?您在开玩笑吧,少尉?”

梅勒斯笑了。他把希皮的靴子踢到一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碰了碰希皮的脚。希皮朝后缩了一下。“嘿。你的脚有问题,希皮?”

“没有。没什么大碍,长官。”

“让我看看它们。”

“没什么,长官。只是一些水泡。”

“啊哈,”梅勒斯回答,“让我们来看看,希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