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返回作战基地(第9/10页)

“有个白人男孩也生了病,”陶瓷说,“白人男孩,他就被送出去了。”

“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陶瓷,”梅勒斯说,“查兰德自己好不容易才挺了过来,这跟他的肤色没一点关系。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我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帕克死去。”

“长官,陶瓷的意思是,”沃克说,“我们在这里快要忍不住了。这些家伙很多可能没有那么聪明。如果他们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们有可能做出让自己陷入麻烦的事情来。”

陶瓷说:“我的意思是,如果说连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杀死一个该死的越南猴子,那为什么不能除掉一个每天都在折磨你的偏执狂?这是他妈的常识。”

“那是谋杀。”梅勒斯说。

“谋杀?”陶瓷说,“妈的。我们全都是一帮杀人犯。杀一个黄种人跟杀一个白种偏执狂有什么区别?你解释给我听,少尉。你读过大学。”

“我看不出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梅勒斯说。

“我们希望在他们变得控制不住自己以前把问题给解决了,”亨利带着轻松的笑容说,“也许我们可以阻止事态的恶化。”

“说下去。”梅勒斯说。

“陶瓷告诉我有些兄弟有一件事要跟卡西迪了结。也许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发脾气,给自己惹出麻烦来。我们就是希望避免麻烦。”

梅勒斯迅速瞥了一眼帐篷门口,等着亨利继续往下说。可是亨利和陶瓷都住了口。“哦,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梅勒斯终于说道,“避免麻烦。我要怎样才能帮上忙?”

“没什么特别的,”陶瓷说,“也许就是说说卡西迪,告诉他对兄弟们好一点。也许你可以让他道个歉。”

“道歉?”梅勒斯厌恶地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他妈的能让卡西迪道歉吗?为了什么?”

“用机枪枪管敲掉一个人的牙齿。”陶瓷说。

亨利补充道:“也许你可以给谁透个风,就说没有兄弟会像明天晚上那样卖力地为你们供应晚餐。”

“你看,沃克,我跟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同意那样搞,而且我也不打算去。”

“你刚说过你想知道怎样才能提供帮助避免麻烦的,不是吗?妈的。”

“沃克,我不会听你的废话。”

“对啊。你是个军官,而我是个他妈的黑鬼。”

“我不是那个意思。”

“妈的,”亨利转向陶瓷,“你跟我说的是些什么狗屁玩意?他跟其他的人有啥不同?”

梅勒斯的耳朵发烧了,他看着陶瓷。

“我们之所以来找你,梅勒斯少尉,”陶瓷说,“是因为我们认为你是唯一可以跟我们进行交流的人。”

“对此我深表感激,陶瓷,”梅勒斯说,“我会尽力帮助。只是不要逼我。”

“我们不逼任何人,” 陶瓷说,“我们只是想说明情况。”陶瓷看了一眼亨利,然后又看着梅勒斯。“我们受不了了,长官。”他补充说。

“我会去看看我能做些什么。”梅勒斯说。

两个人离开了。梅勒斯拿起书来,却发觉很难读下去。他盯着封面,脑子里一直嗡嗡地重现着刚才谈话的情景。但同时他对这些黑人士兵愿意来找他也感到有点高兴。

晚饭后,梅勒斯在作战指挥中心下垂的帐篷后面徘徊着。天已经黑了,而且下起了绵绵细雨。他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也许是他吃的牛肉杂烩和接着喝的热气腾腾的咖啡起的作用。他磕磕绊绊地跨过几个残留的树桩和几根支索走进了帐篷。霍克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小床上,借着烛光擦着他的新靴子。里面的6张床上只有3张铺着床垫。霍克的那双脱色的旧靴子整齐地摆放在他的小床下。

“你把你的靴子擦那么亮干吗?”梅勒斯问,“它们本来就是新的。”

“我得到了一枚勋章。”霍克头也不抬地说。

“嘿,真的吗?真棒。你得了个啥?”

“铜星奖章。”

“好神气耶,松鸦鹰。”梅勒斯抬手作出个老鹰鹰爪发力的姿势,同时咧嘴一笑。霍克获得了一枚勋章使他充满了自豪。

“是啊,”霍克试图忍住笑,“我为这感到骄傲。”

“你干了什么?”梅勒斯问。

“噢,我跑过开阔地,召唤来一些炮火对付古罗的越南猴子炮兵。他们在朗卫把我们炸得一塌糊涂,就那么回事。”

“我听说过这事。”梅勒斯说。

“真的?”

“我当时在广治,被分配到B连的第一天,办事员们都在谈论它。”

“真的吗?”霍克露出了微笑。“你知道,梅尔,我曾经认为勋章是垃圾,我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我错了。我想,那是因为你以为自己的价值微不足道。所以我为此而自豪。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很多人都做了跟我一样的事,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始终默默无闻。还有岘港一个负责普通军需品供应站的校级军官,他也获得了同样的荣誉。”他开始使劲地给靴子抛光。

最终他放下了闪闪发亮的靴子,伸手到小床底下拿出他的旧丛林靴。他冷笑着穿上旧靴子,然后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梅勒斯。“我已经厌倦了等待那两个爱尔兰混蛋。我有6箱6瓶装的啤酒和一瓶黑杰克威士忌。我们来个一醉方休吧。”

“行啊。”梅勒斯说。

“神秘之旅!”霍克憋足劲大声喊道,同时蹦下床跳起了鹰舞。“神秘之旅!”他从箱子里掏出一瓶波旁酒,往两个大牛奶咖啡杯子里倒上酒。他对着梅勒斯举起杯子。就在这时,帐篷帘子一掀,杰克·墨菲出现了,他巨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帐逢门。梅勒斯上次看到墨菲还是在B连从马特峰出发乘直升机降落在丛林着陆场上时,当时精疲力竭的墨菲就躺在那里。跟在他身后的是麦卡锡。梅勒斯不愿去看麦卡锡。他颤抖着想要找一根烟,往事历历在目,他手下士兵尸体的形象在他眼前晃动起来。先是威廉斯,然后是帕克。

“嘿,嘿,嘿!”麦卡锡挤到墨菲前面,他和霍克开始嚷嚷着跳起了快步舞。

“你们俩都认识梅勒斯。”霍克边说边停下来,向另外两个杯子里倒入威士忌。麦卡锡拿出了五分之一加仑的伏特加。墨菲有半品脱装的苏格兰威士忌和几个用橄榄油腌制的小沙丁鱼罐头,以及一盒乐芝饼干。

一个小时后,梅勒斯忽然开始用霍克的卡巴刀去砍一罐沙丁鱼罐头,旁边的人全都无助地傻笑着。最后,梅勒斯情绪激动了,他开始一阵乱砍,喷出的橄榄油溅到了他的脸和额头上。

“妈的,梅勒斯,住手吧。”麦卡锡大笑道。

梅勒斯对着罐头又是一阵猛扎,最后抓起罐头向自己的额头撞去。“啊——”当橄榄油流到他的下巴上时,他叹息了一声。接着,他坐到了帐篷地板上,背靠着霍克的床铺,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