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上帝之城(第12/25页)

“这些事我不知道,”戈森说,他很惊诧原来自己并非惟一遭受美国人及其以色列附庸们残酷镇压的民族。“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一百多年前。事实上大约是一八五六年开始的。我们和他们拼死战斗,老兄,我们竭尽全力地反抗,但是我们没有太多机会。我们没有伙伴,你明白吗?没有你身边这样的朋友。没有人给我们枪支、坦克。因此他们杀害了最英勇的战士。主要是给那些酋长设下陷阱再加以杀害——‘狂马’和‘坐牛’都是那么死的。然后他们就压榨我们、让我们挨饿,直到我们投降为止。他们只给我们留下了肮脏贫瘠的土地,给我们送来的粮食只够我们勉强活下来,却不足以让我们强壮起来。但凡我们有人尝试着反抗,想当个真汉子——哦,我告诉过你他们是怎么对待我弟弟的。他们从伏击圈里冲他打枪,好像他是个禽兽。甚至还在电视上播放当时的画面,好让人们知道当一个印第安人过分自信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人确实是我们的同志,戈森意识到。他绝不是渗透分子,他的身世和巴勒斯坦人的故事没什么分别,真是令人惊诧。

“那么你干什么上这来呢,马文?”

“我必须在他们逮捕我之前离开,老兄。我并不因此自豪,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你想让我们等到他们伏击我吗?”拉塞尔耸耸肩。“我认为我必须找到某个地方,找到像我这样的人,也许能学会一些东西,了解怎样才能返回故土,或许还能教会自己人该怎么反抗。”拉塞尔摇摇头。“见鬼,也许没有指望,但是我不想放弃——你明白吗?”

“我明白,朋友,我明白。早在我出生之前我的人民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但你也必须明白:这不是毫无希望的。只要你能站起来反击,就存在希望。这就是他们追捕你的缘故——因为他们害怕你!”

“希望你说的没错,老兄。”拉塞尔从敞开的车窗望出去,灰尘刺痛了他的眼睛,此地离家七千英里。“那么,我们要干什么去?”

“和美国人打仗的时候,你们的勇士用什么办法获得武器?”

“主要是拣他们丢下的。”

“我们也是如此,马文。”

飞越大西洋的中途,福勒从睡梦中醒来了。哦,这可是第一次,他心底暗想。以前他从来没有在飞机上干过这等风流韵事。如果有哪位美国总统办得到,或者说有谁是在去面见教皇的路上做到的,又或是和国家安全事务顾问同行而一夜风流,那他才惊讶呢。他向舷窗外张望着。在极北地区天光大亮——飞机已经临近格陵兰岛了——他一时疑惑着不知现在究竟是清晨还是夜晚。在一架飞机上,这个问题当然几乎成了一个抽象的哲学问题,飞机改变时间的速度比钟表的行进更加迅速呢。

他的任务也的确具有抽象哲学的特色。这次任务将被人们永世纪念。福勒了解自己的历史,这次任务是空前绝后的创举,史无前例。或许这是一道工序的开始,也许是结束,但是他未来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他将结束战争,J·罗伯特·福勒的名字将与这次和会紧密维系在一起。毕竟这是在他总统任期内提出的构想,他在联合国发表的讲演吸引着世界各国政要云集梵蒂冈,他的手下操纵着这次和会,他的名字将列在协议文件的首位,他的武装部队要来维持世界和平。他当真在历史上赢得了一席之地,那就是永垂不朽,人人都渴望的永恒,但是几乎没有几个人赢得这样的地位。那么他的兴高采烈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吗?他平心静气地反思着。

如今,一个总统最恐惧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从他一上任起,或者当他还只是追捕“科萨·诺斯特拉”Cosa Nostra,美国黑手党犯罪集团的秘密代号,意为“咱们的行当”。的克利夫兰家族黑手党头目的检察官时起,他总是在扪心自问——如果你是总统,要你去揿那个按钮的时候你会怎么办?他能揿得下去吗?他是否会决定必须要牺牲成千上万其他人——甚至上百万人——的生命才能换来本国的安全呢?恐怕不会吧,他想。他心眼太好绝不会这样做。他的工作在于保护百姓生命安全,给他们指一条明路,引导他们走上有益无害的道路。他们恐怕未必总能理解他的做法是正确的,而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也无法理解他的眼光正确无误且符合逻辑。福勒知道自己在类似问题上从来是头脑冷静、沉默超然,但他的看法总是正确的,对这一点他非常有把握。他必须相信自己且确信自己的动机。假如他曾经犯过什么错误,那么他的罪过顶多是态度傲慢,而对那样的指责他早就习以为常了。有件事他没把握自己能否处理,那就是面对核战争。

但这也不再是问题了,不是吗?里根和布什已经结束了核战争的可能性,他们两个迫使苏联正视自己的矛盾,从而改变了苏联人的做法,不过福勒从未公开承认过这一点。而这些都是在和平时期解决的,因为那时人确实比野兽理智。当然世界各地还是有一些危险的热点地区,但是只要他的工作方法得当,这些危险地区就不会失控——而他这次出行就是要结束世界上现存的最危险的问题,近几届总统任期内都没能善了它。尼克松和基辛格没有办法解决中东问题,卡特勇敢投入的大量心力也付之东流,里根始终缺乏热情,布什和福勒的前任善意地下了第一着棋,所有这些人的努力都没能解决中东问题,如今鲍勃·福勒定能完成大业。这想法真让人愉快。有了这件伟业,不只在将来的历史书上能找到他的名字,还能使他更加平稳地度过任期中剩下的岁月。也可能确保他蝉联下届总统,让他赢得四十五个州的多数选票,可以牢牢地把国会掌握在自己手里,还可以使他推行的势不可挡的社会改革计划顺利地进行下去。有了这次历史性的伟大成就,他不仅可以获得国际社会的敬仰,更能赢得国内人民的爱戴。这是最好的权力,是靠着最佳途径获得的权力,而且是可以尽情利用的权力。只不过是大笔一挥——事实上有好几支笔在挥动,依照传统应当是这样——福勒总统就成为了一位伟人,好人中的巨擎,权贵中的善人。事实上,一代人里也找不出一个人能享有这样一个伟大的瞬间。这样的瞬间也许一百年也出不了一次。而且没有谁能把这一刻夺走。

这架飞机在四万三千英尺的高空上,正以六百三十三节的速度飞行。总统的座舱在飞机前部,因此福勒能够向前方看,就像一位总统理所应当的那样前瞻,同时他还能俯视着在他的管理下事事顺畅的世界。这次出行像丝绸一样顺利,而福勒即将创造历史。他打量了一下伊丽莎白,她平躺在床上,右手枕在头下,床单只盖到腰部,露出那可爱的胸部。飞机上的其他乘客都挤在狭小的座位里,努力睡上一会儿,而此时他却睁着眼看美女。福勒现在不想睡觉,这位总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像个男人,他当然是个伟人,但此时此刻他只是个男人。他的手滑过伊丽莎白的胸部,她睁大了双眼,报以微笑,仿佛她在梦中就已经看清了他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