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祖爷未死之谜(第3/6页)
听完龙凤的《心命歌》,我犹豫了几次,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老师傅,听说你们盲派有一个口诀,叫‘马倒禄斜’,可直接断人生死,是真的吗?”
“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能直接断人生死的只有阎王。‘马倒禄斜’无非是运用‘十干生旺死绝表’里的旺衰规律,哪有江湖上传得那么神啊。”
“十干生旺死绝表”祖爷当初给我们讲过,是关于十个天干在十二个月份中旺衰变化的描述,它本身并不迷信,只是古人对五行流于四季的规律阐释。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
五种元素在一年四季中各有旺衰,就像一个孩童从小变大,从大变老,自身能量的强弱变化过程。分为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十二个阶段。
比如,甲木,甲木是参天之木,在农历十月份(亥月),亥在十二地支中属水,水生木,所以甲木在这个月份的状态是“长生”,就像一个小孩刚生下来一样。
到了十一月,子月,水势更大,甲木此刻的状态就是“沐浴”,犹如小孩戏水,洗去周身的污渍。
到了腊月,丑月,丑为湿土,湿土培木,甲木开始长大,此刻的状态是“冠带”,犹如一个人逐渐成年,要行“冠带”之礼了。
以此类推,到了正月,寅月,立春了,木气开始旺盛,此刻甲木进入“临官”状态,犹如一个人要进入仕途,开始有所作为。
再到二月,卯月,这是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时刻,甲木进入最佳状态“帝旺”,犹如一个人做了皇帝,达到人生顶端。
然后随着天气变暖,盛夏和金秋的到来,甲木也必须遵循旺极即衰的阴阳定律,逐渐进入衰、病、死、墓、绝、胎、养等状态,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其他九个天干的道理一样。这就是术数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十干生旺死绝表”。全表如下:
这个表是古人对五行于四季中能量变化的详细描述,是自然规律的总结,本身并无任何迷信成分,但到了术士手里,就和人的生死联系到一块了。什么“老怕帝旺少怕衰,中年最忌死绝胎”等等瘆人的断语脱口而出,不明白的人容易被吓死。
盲人算命,无非是运用了这种五行旺衰的变化规律,只不过他们更善于总结口诀,口诀押韵,便于盲人记忆,这才是根本。至于,张口断生死,不过是以讹传讹的神话罢了。
听龙凤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冤枉书。
龙凤先生算了一辈子命,最后只推崇《心命歌》,可见古今大贤最后悟到的都是一个道理,这也难怪民国的袁树珊老先生最后金盆洗手了。
下半夜,起风了。我和四坝头谢别了龙凤老先生,醉醺醺地走在乡间小路上。寒气逼人,我们心里却异常火热。
仰望星空,我们大声呼喊:“啊——啊——”
我们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喊,也不知要喊出什么,只觉得心里半个世纪的郁结在这个月清风高的夜晚突然打开了。
我们拼命地喊着,对着月亮,对着银河,对着浩瀚的天际。
喊着喊着,我们流泪了,紧紧抱在一起……
“爸爸,是你吗?”女儿的声音传来,妻子在家不放心了,带着儿子女儿打着手电筒找过来。
四嫂和侄子们也来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这么晚还不回家,在这里又喊又叫,干什么呢!”四嫂气呼呼地说。
我和四坝头哈哈大笑,互相拍了拍肩膀:“走!回去。”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我们帮助七坝头复婚的日子了。一番努力后,终于在小年夜,让这老两口和好如初了。
七坝头始终没有生出儿子,但他却依然高兴,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他更加疼爱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的小女儿更是不负众望,有效地继承了老七聪明的基因,几年后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做了一回女状元。
高考填志愿时,我的女儿和儿子拿着大学目录琢磨不定。
“爸爸,我都不知报什么专业好。”女儿撅着嘴说。
我笑着说:“报什么都行,我女儿是十全人才。”
“爸爸,我想上军校。”儿子说。
“上军校,你吃得了那个苦吗?”
“你总是看不起我。”儿子不悦地说。
“那你就报考军校,只要能录取就行……”
“爸,上次来咱家的那个上官月叔叔不是鼓励我考军校吗?他说男人就得当兵,当兵的男人才是男人。”
我撇撇嘴:“我一辈子没当兵,我就不是男人了?”
儿子脸一红:“您是没当过兵,但您当过五爷啊……”
妻子冲了过来,使劲戳了一下儿子脑袋:“你又找揍是不?”
儿子坏笑一声,跑掉了。
“爸爸,你别管哥哥了,你快帮我看看。”女儿拿着大学名录说。
我带上老花镜,一页页翻着,良久说:“学法律吧。”
“法律?”
“对,惩恶扬善。你愿意吗?”
“我……我愿意。其实我最想学医学,爸爸妈妈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我学医学可以给你们看病……”
“听听!”我转头对妻子说,“听听,这才是我女儿!”
妻子“扑哧”一笑,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儿女真的长大了,长大就要离开了,他们要有自己的生活,他们要步入社会,他们要结婚生子,他们要组织自己的家庭,我和妻子也将走完自己的人生,最终离儿女而去。人生就是一场相聚,聚时欢声笑语,聚罢各奔东西。
我舍不得儿女远走他乡,女儿一直我是我们夫妻俩的心头肉,儿子虽调皮,但他这一走,我心里还是空空的。
两人上大学那天,我和妻子把他们送上火车,微笑着向他们挥手。火车开动后,我一回头,眼泪就下来了。
妻子在一旁挽着我的胳膊说:“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说完,她也哭了。
儿女都走了,家里忽然冷清了。我又回到当初祖爷走后“江相派”一片萧条的感觉,那种孤寂感让人难受。夜里,妻子为我沏上一壶茶。
我呆呆地坐着,突然问:“儿子和女儿走了几天了?”
“昨天刚走的,我看你是魔怔了。”妻子笑着说,“快喝茶吧,一会儿凉了。”
“我怎么感觉走了好久了。”
四年后,女儿和儿子都毕业了。儿子号称志在四方,非要留在北京不回来,女儿懂我和妻子的心,乖乖回到我们市里,在市人民医院呼吸科任职。
我已经65岁了,眼花了,耳聋了。四坝头的身子更差,不拄拐棍都走不了路了。老七还行,经常往北京跑,他小女儿嫁给了一个北京小伙子,小两口对老七老两口很好,每次回来,老七都会带几只烤鸭子回来,然后我们三个又是一番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