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1558年(第40/63页)
于是一行人沿着主街往南进发,途中经过主教座堂,引得众人不安地观望。显然有人惹了大麻烦。
罗洛担心有人偏袒新教徒,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快跑过去通风报信。他不由得加快脚步。
经过梅尔辛双拱桥,到了洛弗菲尔德郊区,沿着夏陵路往南。相比市区,郊区又静又暗。幸好道路笔直。
寡妇波拉德的家朝着街面,但牛舍离街较远,占地约一英亩。沃尔特·波拉德在世时养了一小群奶牛,过世之后,他的寡妇把牛卖掉了,所以如今有一间上好的砖舍闲置。
奥斯蒙德打开宽宽的门栏,一行人踩着从前奶牛去挤奶棚踏出的小径。屋里没有光亮:牛舍又不需要窗户。奥斯蒙德对一个提灯笼的守卫耳语:“快速查看四周,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剩下的人朝宽敞的双开门走去。雷金纳德爵士比一个“嘘”的手势,大家凝神静听。屋里传出喃喃声,有几个人在诵唱。罗洛听了一会儿,听出里面念的是天主经。
用的是英语。
这正是异教崇拜,证据确凿。
提灯笼的守卫巡视回来,悄声说:“没有别的出入口。”
雷金纳德一推门,好像里面闩着。
响动惊动了里面的人,瞬间悄无声息。
四个守卫合力撞开门,雷金纳德和罗洛踏了进去。
只见四张长凳上坐了二十个人,前面摆了一张普通方桌,桌上铺着白布,摆了一条面包和一只杯子,盛的应该是酒。罗洛心下骇然:他们竟然私自举祭!他曾有所耳闻,但做梦也想不到会亲眼见到。
菲尔伯特立在桌子后,紧身衣裤外罩了件白袍。他竟然充起了司铎——教会根本没有授予他圣秩。
闯入的人呆望着眼前的亵渎之举,会众也呆望着他们,两边的人皆不知所措。
雷金纳德回过神来。“这是信奉异教,一目了然。你们都被捕了,谁也跑不掉,”他顿了一顿,“尤其是你,菲尔伯特·科布利。”
六
婚礼前一天,艾莉森·麦凯受召去见法兰西王后。
当时艾莉森正在侍候新娘子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艾莉森煞费苦心地替玛丽去除腋毛,总算没有弄出血点。她正在往腋窝抹油舒缓皮肤,就听见有人敲门,接着玛丽的侍从女官进来了。这个女官叫作韦罗妮克·德吉斯,十六岁,是吉斯家的远房亲戚,身份不算煊赫,好在她生得花容月貌、端庄得体,极有魅力。韦罗妮克对艾莉森说:“卡泰丽娜王后派人来传话,说要立刻见你。”
艾莉森走出玛丽的房间,赶往卡泰丽娜的住处。她在古老的图尔内勒行宫中一间间阴沉沉的房间中穿行,韦罗妮克一路尾随,问道:“你看王后找你是什么事?”
“一点头绪也没有。”韦罗妮克也许只是出于好奇,也许别有用心,要刺探消息,好报告给玛丽那两个位高权重的舅舅。
韦罗妮克说:“卡泰丽娜王后对你青眼有加。”
“凡是对可怜的弗朗索瓦好的人,她都青眼有加。”虽然嘴里这样说,艾莉森还是忐忑不安。王室不必言出必行,召见是好是坏,其实说不准。
迎面遇见一个年轻男子跟她们搭话。艾莉森并不认得这个人。只见他对韦罗妮克深鞠一躬:“德吉斯小姐,和您邂逅真是太好了。在这座凄凉的古堡里,您无异于一道阳光。”
艾莉森没见过他,不然一定会有印象:他相貌堂堂,一头金色鬈发,那件金绿相间的紧身上衣十分讲究。举止也迷人——不过他的兴趣显然在韦罗妮克身上,而不是自己。只听他说:“韦罗妮克小姐,鄙人能否为您效劳?”
“不必,多谢了。”韦罗妮克的语气透出一丝不耐烦。
男子又对艾莉森作揖说:“麦凯小姐,见到您三生有幸。我是皮埃尔·奥芒德,有幸替吉斯小姐的叔叔洛林枢机主教夏尔办事。”
“是吗?”艾莉森答道,“办什么事?”
“枢机大人书信庞杂繁冗,由我代劳。”
这么说皮埃尔不过是个书记员,那他向韦罗妮克大献殷勤,倒是高攀了。不过常言道好运眷顾勇者,这位奥芒德先生的确不乏“勇”。
艾莉森借机甩掉尾巴。“我得走了,免得王后久等。再会,韦罗妮克。”还没等韦罗妮克来得及回答,她就溜掉了。
王后倚在一张长沙发椅上,旁边五六只小猫爬来滚去,追着她逗猫的一条粉丝带。听见艾莉森进来,卡泰丽娜抬起头,报以友善的微笑,艾莉森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因为出了什么麻烦。
卡泰丽娜王后年轻时五官平平,如今人到四十岁,身材已经发福。她又爱打扮,这天穿了件黑裙,上面缀满大颗珍珠,美虽不美,但极尽奢华。王后拍拍沙发,艾莉森坐下了,几只小猫在两人中间玩耍。这种亲密让艾莉森由衷喜悦。她抱起一只黑白花的小不点儿;小猫舔了舔她套在无名指上的珠宝,又试探地咬了她一口。小牙倒是尖利,不过下颌没力气,咬人并不疼。
卡泰丽娜问:“新娘子如何?”
“出乎意料地冷静,”艾莉森边抚摸小猫边答,“有一点紧张,不过盼着明天快点来。”
“她是否清楚要当众失去童贞?”
“清楚。她觉得害臊,但撑得住。”艾莉森脑海里随即浮现出一个念头:倘若弗朗索瓦可以。她怕惹卡泰丽娜不悦,没说出口。
倒是卡泰丽娜坦白说:“只是不知道可怜的弗朗索瓦做不做得到。”
艾莉森没接话:这可是如履薄冰。
卡泰丽娜探过身子,声音低沉紧迫:“听着我的话。无论如何,玛丽必须假装已经圆房。”
法国王后找她商量这件私密之事,艾莉森深感满足,同时也意识到问题重重。“那或许不好办。”
“证人也不是什么都要亲眼看到的。”
“即便如此……”艾莉森瞧见小猫伏在膝头睡着了。
“弗朗索瓦必须把玛丽压在身下,要么肏她,要么假装肏她。”
卡泰丽娜用语直白,艾莉森不禁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此事极为要紧,容不得模棱两可的含蓄。“那么谁来指点弗朗索瓦?”她也决定就事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