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1558年(第46/63页)

艾莉森清楚,这种重担是王室子女不得不肩负的,这是他们为享尽荣华富贵而要付出的代价。而玛丽这一次是孤军奋战,没有母亲供她依靠。玛丽·德吉斯代替女儿统治苏格兰,就算女儿大婚也不敢离开,因为苏格兰人桀骜不驯,天主教政体已岌岌可危。艾莉森有时候想,也许面包店主的女儿更无忧无虑,可以倚在门道里和风流的小学徒亲热。

新娘子圆房前,由几名女官替她沐浴更衣。艾莉森也在其中,她得找机会跟玛丽独处片刻。

侍从女官先替她脱掉礼服。玛丽不免紧张,瑟瑟发抖,但样子美极了:高挑、苗条、白皙,玲珑的胸脯、纤长的秀腿都恰到好处。几个女官用温水替她沐浴、梳理淡金色的耻毛,又洒上香水,最后替她套上绣了金线图案的睡袍。她又套上缎子便鞋,戴上蕾丝睡帽,最后披上轻薄的细羊毛斗篷,免得从梳妆室到寝殿的路上受凉。

玛丽准备就绪,可那几个侍女都不像要退下的样子。艾莉森不得不对玛丽耳语:“叫她们去外面候着——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怎么了?”

“相信我——求你!”

玛丽应付自如。“有劳几位姐姐,我想理一理心绪,请让我和艾莉森单独待一会儿。”

几个女子一脸不高兴,毕竟,论身份,大多数都比艾莉森尊贵。不过既然新娘有如此之请,谁也无法拒绝,她们只好不情愿地鱼贯而出。

终于只剩艾莉森和玛丽两个人了。

艾莉森效仿卡泰丽娜王后,直言不讳。“要是弗朗索瓦不肏你,就不算圆房,婚姻可能以无效告终。”

玛丽自然明白。“倘若如此,我这辈子也当不上法国王后了。”

“一点不错。”

“可我也不知道弗朗索瓦行不行!”玛丽一脸焦灼。

“谁也不知道,”艾莉森说,“所以,无论今天晚上成与不成,你都要装作成的样子。”

玛丽点点头,一脸决绝;艾莉森之所以爱她,这是原因之一。玛丽答道:“知道了。可他们会不会相信?”

“会,只要你按照卡泰丽娜王后说的做。”

“她昨天召见你,就是为这件事?”

“不错。她说,你要让弗朗索瓦伏在你身上,至少要装作肏你。”

“这倒可以,只是未必能让证人信服。”

艾莉森从裙子里掏出一样东西。“王后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可以装在睡袍口袋里。”

“里面装了什么?”

“血。”

“谁的血?”

“我不知道,”其实她猜也猜到了,“不用管是哪儿来的,要紧的是到哪儿去——婚床的床单。”她叫玛丽看开口处绑的细线。“只消一扯,绳结就开了。”

“这样他们就会相信我失了处女之身。”

“但这个袋子万万不能让人看见,所以过后要马上塞到身体里,过后再取出来。”

玛丽露出惊恶交加的神情,不过只短短一瞬,随即显出勇敢无畏的本色:“好。”听到她这么答,艾莉森真想哭。

敲门声响起,门外一个女人说:“弗朗索瓦太子正等着玛丽女王。”

“还有一件事,”艾莉森低声道,“万一弗朗索瓦不成,你也决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管是你母亲还是你的告解神父,连我也不要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羞赧一笑,说弗朗索瓦做了新郎应做的事,可谓尽善尽美。”

玛丽缓缓点头。“不错,”她若有所思,“你说得不错。既然要保密,万无一失的法子只有一个:一辈子缄口不提。”

艾莉森拥抱一下玛丽,接着说:“不用担心。你说什么弗朗索瓦都会照做,他对你一往情深。”

玛丽镇定心神:“走吧。”

玛丽由众位女官簇拥着,缓步走下楼梯,来到正门前。她依次穿过瑞士雇佣兵的大守卫室和国王的候召大厅,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来到太子寝殿。

房间中央立着一张四柱床,除了上等白床单,床上别无他物。床的四角都垂着厚重的锦缎和蕾丝帘子,现在系在床柱上。弗朗索瓦站在床边,里面穿了麻纱做的长衬衣,外面披着华丽的长袍,头上的睡帽太大,趁得他格外幼稚。

床四周有约十五个男子和几个女子,或站或坐。玛丽的两位舅舅弗朗索瓦公爵和夏尔枢机就在其中;另外,就是国王与王后,以及朝中几位重臣和身居要职的司铎。

艾莉森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他们本在低声交谈,一看到玛丽就住了口。

玛丽停下脚步问:“一会儿要放下厚帘子吗?”

艾莉森摇头说:“只放下蕾丝帘子,他们必须亲眼见到。”

玛丽咽了一口唾沫,又勇敢地往前走。她挽起弗朗索瓦的手,用微笑鼓励他。弗朗索瓦一副吓坏了的表情。

玛丽脱掉便鞋,任斗篷滑落在地上。在这些穿戴整齐的人面前,她只穿了一件白睡袍,艾莉森忍不住觉得她仿佛一件祭品。

弗朗索瓦好像不会动了。玛丽帮他脱掉外袍,把他领到床边。这对少男少女爬到高高的床垫上,拉起唯一一张床单盖在身上。

艾莉森拉下蕾丝窗帘;这对新人勉强有点隐私。两个人的脑袋露在外面,床单下的身体形状也清晰可见。

艾莉森大气也不敢喘。她瞧见玛丽凑到弗朗索瓦身边,对他耳语。外人一个字也听不见;玛丽大概是告诉他该做什么,或者怎么假装。两人亲吻起来。床单扯动,但看不出究竟。艾莉森心疼玛丽。她想象自己当着二十个人的面献出童贞。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但玛丽一往无前。艾莉森看不到这对新人的表情,她猜测玛丽是在安抚弗朗索瓦,让他放松。

接着玛丽翻身平躺,弗朗索瓦则伏在她身上。

艾莉森紧张得难以自持。能成吗?要是不成,玛丽又能不能蒙混过去?这些过来人真能被瞒过去吗?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听到玛丽对弗朗索瓦的喃喃私语,声音极低,听不清说了什么。或许是亲昵之语,同样可能是详尽的指示。

两副身体笨拙地扭动。依照玛丽双臂的姿势,似乎在指引弗朗索瓦进入——抑或是假装。

玛丽大喊一声,短促而尖利。艾莉森听不出是真是假,但其余的人喃喃表示认可。弗朗索瓦吃了一惊,不敢再动。玛丽在床单下搂着他安慰,拉着他贴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