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页)
“没休息好吧,”樊均把手机放回兜里,“我小时候就总发烧。”
雨还在下,没有刚才那么急了,但非常密,一副没有俩小时停不下来的架式。
楼道里一直没人经过,就他俩杵在这儿,身上滴下来的水汇成了两滩。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块儿安静地看着外面像瀑布一样的雨水帘。
“我可能……”樊均突然开了口,“得考虑找工作了。”
“嗯?”邹飏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续上了之前没有继续下去的那个话题,“南舟坪吗?还是……”
“南舟坪没有合适的,我之前也留意过,”樊均说,“武馆拳馆少,健身房没几个,也都不景气。”
“要……跟吕泽一块儿吗?”邹飏问。
虽然吕泽人傻事儿多,但毕竟是熟人。
“还不确定,”樊均说到一半低下头,“到时再说吧。”
“还是想找差不多的工作吗?”邹飏问。
“嗯,别的也不会啊。”樊均说。
邹飏往他那边走了两步,跟他并排站着。
樊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里能听出很多不确定和不安。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作为一个还有两年才毕业的学生,他也给不出什么就业建议,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站在旁边一块儿沉默着了。
没多大一会儿,一辆老头儿乐从对面两栋楼的中间开了过来,直奔大树旁边。
樊均吹了声口哨,老头儿乐回了声喇叭,开到他们这个楼道口停下了。
“后头挤挤吧,凑合能挤得下。”老四说。
“这……”邹飏探出脑袋看了看老头儿乐的后座,顶天了能挤下樊均和他的一条腿。
“赶紧的,”老四往前蹭了蹭,给他俩留出上车的空间,“我店里就我一个人呢,送完你们还得回去。”
樊均应该是经常坐老四的车,很熟练地从老四身后挤了上去,坐在了后排。
“来。”樊均冲他招手。
“往哪儿来?”邹飏看着他身边的空位,“就能放半个屁股……”
“上哪儿有那么大的屁股!”老四吼,“车座放不下你屁股你就坐他腿上。”
邹飏啧了一声,咬牙挤了进去,还弓着个腰找角度转身呢,老四已经一拧油门冲了出去。
惯性让邹飏猛往前一冲,要不是樊均戴着个棒球帽,他鼻子都能戳到樊均脸上。
“哎!”他手忙脚乱地想找个地方扶一下。
手顺着劲儿就往下撑了过去。
“你往哪儿……”樊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往旁边带了一下。
虽然往人裤裆那儿招呼不应该,但手上的力得往下才能撑住身体,樊均这一抓一带,他整个人立马就要倒。
樊均倒是动作很利索,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裤腰往旁边拽了一下,邹飏转了半圈,半倒半砸地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我……靠。”邹飏扯了扯裤腰,甚至没明白自己是怎么就坐下了。
“我就说坐得下吧。”老四在前头说。
“……嗯。”邹飏往樊均那边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啊。”
“没事儿。”樊均笑了笑。
外头大雨依旧,车里虽然淋不着雨,但湿透的衣服都贴在身上,有些凉丝丝的。
刚杵楼道里还有风呢,都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俩人挤一块儿了,凉意才开始返了上来。
邹飏往樊均那边挤了挤。
樊均被他挤得胳膊都抬起来了:“你……最近放纵餐吃多了吗?需要这么大空间?”
邹飏笑了起来:“我冷。”
樊均抬着的胳膊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放下,举了一圈儿最后还是绕过邹飏肩膀搭在了靠背上。
老四开着老头儿乐没走任何一条大路,熟门熟路地在居民区的高高低低的楼中间穿行,邹飏看着车窗外。
大雨中的南舟坪就仿佛一个迷宫,从每一栋楼后转出来,都会看到一片差不多的旧楼,楼下的树,石凳石椅,楼道口墙边扔着的旧家具……
邹飏记路一直都还可以,但这地方,他感觉自己进来了根本出不去。
老四把他俩送到樊均楼下,又飚着老头儿急急忙忙回他的水果店去了。
“你先换套我的衣服吧,”樊均打开房门一边脱鞋一边把身上的T恤脱掉了,“你的就先扔我这儿……”
“嗯。”邹飏进了屋,关上房门,往樊均身上扫了一眼。
樊均身上没有太明显的伤疤,但清晰的肌肉线条间,一条条长短不一的暗色痕迹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樊均把湿了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又光着膀子去给邹飏找了一套衣服,内裤也拿了条新的:“你要洗个澡吗?”
“洗。”邹飏伸手狠狠揉了揉在沙发上把自己伸成一长条伸着懒腰的大黑,接过了衣服,进了樊均的浴室。
跟之前那次一样,樊均的浴室收拾得很干净整洁,老妈最喜欢的那种状态……邹飏两周没回家了,浴室也很整洁干净,保持着上次老妈收拾过的样子。
他拧开热水,对着脑门冲了快一分钟,身上的凉意才慢慢消散了,整个人也像一点点松弛了下来,他撑着墙,抬手抹了抹脸,轻轻舒出一口气。
洗完澡换上樊均的衣服,大小合适,感觉一会儿就要出去晨跑。
樊均没在客厅,厨房里有动静,邹飏推开门往里看了看。
“洗完了?”樊均还是光着膀子,正拿着个小奶锅站在灶台前。
“嗯,你干嘛呢?”邹飏问,他没戴眼镜,看不清锅里有什么,但闻到了生姜香味。
“煮了个姜糖水鸡蛋,”樊均说,“你刚不是说冷么。”
“……哦。”邹飏应了一声。
心里有什么地方莫名其妙地像是被拧了一下似的有点儿发酸。
樊均拿了个碗,把奶锅里的姜糖水鸡蛋倒进了碗里:“你去外面吧,我弄好拿出去,你要甜一点儿还是……”
“少少甜。”邹飏说。
樊均笑了笑:“行。”
邹飏站在门边儿没有动,看着樊均。
“怎么了?”樊均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邹飏出声的时候发现自己声音居然有点儿颤。
樊均顿了顿,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了身。
邹飏靠在了门框上,莫名其妙想到了小时候站在厨房门边看老妈做饭的场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被他用复习强行压抑着的孤独感瞬间翻了上来。
复习太累了。
太累了人就会很敏感。
特别是他们这种文艺青年……
“邹飏?”樊均走了过来。
“我想哭。”邹飏说。
“你……”樊均抬手,又放了下去,从旁边的厨柜上抽了张纸巾递到了他面前,“已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