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陈今昭到底没如他的意,还是保持着三到五日与他相会一次的惯例。不过这段时日,她也常去昭明殿陪他用膳,偶尔也会应他假公济私之邀,前往上书房相见。这般往来,倒也稍稍抚平了他心中的不满。
二人正在摸索着相处之道,这一月来,他们的相处就处于相对的平衡中。她虽未完全如他的意,但在慢慢学着回应些他的炽烈情愫,而他亦压制着强求,尽量适应着这样似远还近的相伴。
陈今昭觉得这般的日子就挺好,一切都趋于平稳。她的人生除了挤进一人外,其他的没有变动,一如往常,没有影响她过甚。
日子如此这般过下去,倒也不错。
但世间事往往瞬息万变,岂能事事如人意。
这夜昭明殿里,帐内情事初歇的两人相拥着喁喁细语,轻声笑语不时透出帷幔,隐约回旋在寝殿内。
“初见你瞧着品貌非凡,对你自是期许过甚,焉知你文章能做出那般?好生让我失望,能轻易饶你才怪。”
“殿下不饶就不饶罢,怎可搞起连坐来?那日左右目光幽幽袭来,当真让我无地自容。”
姬寅礼轻抚她肩头,笑了起来,“太初三杰的名声太响,行事又特立独行,不立崖异,不涉党争,这让我不免起了惜才之心。不过想用你们,自要先试试尔等成色。”
陈今昭枕在他雄健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想着如今他们三人虽各自仕途的方向不同,但无疑都是平步青云之态,确是都得到了他的重用。
“殿下乃是慧眼识英才。”
“不害臊。”他两指捏了下她余热未散的脸颊,喉间溢出低笑,“不谦逊,有违圣人之道。合该让你再去国子监里,重新将书再温一遍。”
陈今昭换了个舒服姿势,枕着他肩头,打着呵欠闭了眼。
“我主要还是夸殿下。”
“成罢,我便受你这夸赞。”听出她含糊语气中的困意,他提了寝被将她盖好,搂着她柔声道,“困了就睡罢。”
“殿下不歇下吗?”
“不急,我再等会,你先睡。”
帐内安静了下来,不多时就响起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姬寅礼半倚着床榻,低眸看着对方揽着自己腰身安然入睡,心中软塌成一片。他亦再次告诉自己该满足的,与其将人强扣在身边,却让她日夜郁郁寡欢,倒不如保持如今的相处状态,虽要饱受些相思之苦,好歹她人在逐步的亲近他、依赖他。
这样就好。
他搂紧了人,餍足的叹口气。
只要她的心肯向他亲近,他的诸般念头就可以压住。
夜已深沉,他收拾好情绪,刚要躺下来搂着人入睡,不期瞧见了耷拉在榻边的香囊,就探臂拿了过来随手就欲搁置在枕边。
可就在香囊拿在掌心的那刻,他动作停了下来。
自己保存十多年的物件,半丝半缕他都记得很清楚,所以拿到手里的第一时间,他就察觉到手感不对。
他将香囊举到眼前,凝眸细辨每一分纹路。
丝线、花色、走针,皆无异样,与从前一般无二。
定睛看了两瞬,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着脸抚上了香囊系带,慢慢扯开一一
香囊外表如常,但内里,却是满绣的,并蒂莲。
姬寅礼霎时眼前昏黑,随即雷霆大怒!
安敢如此!贱妇找死,安敢如此挑衅于他!
陈今昭一觉醒来,身边空荡荡的。她狐疑的打开帷幔四下观望然后就瞅见远处光线昏暗的窗边立了个高大身影,背对着床榻面向着打开的窗户,不知朝外看着什么。
她忍不住裹紧了被子,心道怪不得一直觉得凉飕飕的,怎么大冬天的将窗户给开了。
“你醒了?”听到这边动静,他转过身来,抬步从阴影中走出,“起来收拾用膳罢。”
“殿下怎么起的这般早?”
“睡不下,就起来了。”
姬寅礼走到榻边,从揮木架上将她衣服递给她。
可能在窗边站了太久,他刚一靠近,陈今昭就感到他身上带来股凉意。
“刚瞧殿下怎么站在窗边,不嫌冷么?”
“想些事情而已。”
她往他脸上打量一周,见他谈兴不浓,便也不再多说。
穿戴齐整后,她四处找了一圈,却如何也找不到他送她的那个香囊。
“噫,香囊怎么不见了?”
“先洗漱罢。”
收拾妥当后,两人对坐用膳。
今日气氛明显不对,安静的有些异常。
陈今昭瞧他堪堪用过两口,就搁了碗筷,忍不住问,“殿下,你是不是有事要与我说。”
“等你用完膳再说。不急,你慢些用。”
他缓声回应,面色倒不见异常,语罢便撑座起身,大步回了内寝。陈今昭心中微微一突,竟还真有事要与她说。
接下来她心不在焉的用着膳,心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一会他要与她说何事。瞧着今早这异常的氛围,恐怕事情会不大妙。
可她一时间也没个头绪,毕竟昨夜还好好的,不像有事的模样。
用膳完毕,刘顺带人快手快脚的收拾好桌面,上了清茶,而后带着殿内所有宫人都悄无声息退出了殿。
陈今昭内心不安的感觉加大,看向从内寝走出来的人,抿抿唇问,“殿下想要与我说何事?”
“打开看看。”姬寅礼经过她身侧时,将手里香囊扔她桌前,“看看内层,你家表妹做了什么手脚。”
陈今昭的心沉了下来。
她拿起香囊,打开后直接将内层朝外翻开,里面满绣的并蒂莲就毫无遮掩的映入她的眼眸。
姬寅礼在她对面落座,吐了口郁气,“上次没跟你说,你里衣上绣的,也是并蒂莲的暗纹。我已经给她相好人家了,这个月你就将她嫁出去,她心思实在太歪,留不得了。”
陈今昭从满绣上移开目光,只觉双眸隐隐作痛。
若有可能,她是真不想面对这等糟心事。
“此事是么娘的不对,日后我会约束她。她针线手艺精湛,我回头就令她立马将香囊内层的满绣拆线下来,保证让香囊恢复原状……”
“陈今昭!”
姬寅礼怒不可遏,完全没想到,事实摆在眼前,对方竟会是这个态度!他指着香囊,怒声,“仅是香囊的事吗陈今昭!你要包庇她,你竟还要容忍她?她什么心思你不知?你当我死的不成!”
惊见情形不对,她恐事情在他这里扩大,不由软了声音提醒,“殿下,她亦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男子间有抱背之欢,女子间不亦有磨镜之好!”他首次对她动了真怒,凤眸挟着寒意,沉沉盯视过去,“你如此容忍于她,实话说,我都有些怀疑你二人之间当真有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