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第2/2页)
他的声音冷鸷森然,杀机隐现。
殿内的气氛刹那凝固。
“对于家人,我一向都是容忍的,殿下不必有所怀疑我对么娘会有什么不伦之情。”陈今昭率先打破了沉寂,将手边茶碗推向他,抿抿唇,“除了殿下,我与任何人都无情感纠葛,毕竟平日里忙着顶起门户、养家糊口,就已经很累了。”
姬寅礼没有去接那碗茶。
在她面上定过好一会,他重重仰靠向椅背,阖眸不语。
“陈今昭,难道你要因个外人,与我生分?况也不是要她的命,只是让她滚出陈家外嫁出去而已,有那般难?”
陈今昭扶着额头,头突突的隐痛。
另嫁之事,她与幺娘提了,可刚提了个开头,对方就未语泪先流。整个人宛如失魂了般,怔怔杵那流泪望她,麻木又绝望。
那般模样吓得她连后头的话都敢说完,还要怎么提?
这些年来,其实她对幺娘的隐晦心思,并非毫无察觉。只是她向来对此是论迹不论心,再或许是一直为生计所迫,无暇顾及这些细腻感情,所以在她看来,安稳度日最为重要。其他的细枝末节,都是过眼云烟,无关紧要。
再者她也管不了旁人所想,只要幺娘这份情愫不扰她清净,日子照旧安稳,就随她去罢。况且世间多疾苦,若对方以此为慰藉,她又何必去苛责去残忍戳破其幻想。
这世间事,不是人人都非得要分个清楚明白。
陈今昭闭了闭眼,心中有几分愁闷。
幺娘此番确是做错了,这点毋庸置疑,她回去后也会严肃的与其道明此事的厉害,约束她不得再做如此出格之事。
但要因此将人硬嫁出去,却是不成的。
她不认为自己能说服么娘,也不认为对方能自己想通。
幺娘柔弱,沉默,却敏感,执拗。
这些年来,怕她早已将陈家视为救命稻草,视为她能依赖的全部,逼她离开陈家,就是逼她走上绝路。
“殿下,就算要将人嫁出去,也不急于一时。容我慢慢与她沟通让她慢慢想开可成?非是我危言耸听,而是她早些年受了刺激,人脆弱又偏执,若硬逼的话,怕她是真会走上绝路的。”
“我会派人日夜看着,保证她性命无虞。”
“殿下!”
“怎么了,你舍不得?”
面对他沉沉扫来的目光,她深吸口气,尽量与他讲着道理,“殿下,人非草木。多年下来,她任劳任怨的替我打理后宅,照顾我的起居,当着我对外的挡箭牌,毫无怨言。我感念她的付出,也视她为不可或缺的亲人,焉能眼睁睁的逼她走向绝境?”
“若我非要坚持,你当如何?会因她怨我?”
“殿下,我会让她不碍你的眼的……”
姬寅礼沉声断然打断,“她的存在就是碍着我的眼了。”
陈今昭沉默看着桌上的茶碗不语,好半会,站起了身。
“难不成,殿下是要我成为个冷血无情之人吗?”
她朝旁侧挪了半步,垂眸对他拱手一拜,“幺娘做错了事,回头我会给殿下一个交代,但也请殿下亦能顾忌几分我的想法。时候不早了,殿下若无事,我先告退了。”
她的声音清晰,清淡,谈吐间自含锋芒。
完全不似往日的温软之态。
头回听她如此锋锐之言,他一时震在当场。
待他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走到了殿门口。
“陈今昭!”他压着情绪唤她,但对方却径自走出了寝殿。
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他猛闭了眼,胸膛剧烈起伏。
到底还是因那贱妇与他生了龃龉。
他压了半宿情绪,本想忍下的,但都被人拿暗箭狠戳心窝子了,脸面都快要被踩烂了,还要他怎么忍!
他平生何曾受过这等的气!
陈今昭走出寝殿,看着刘顺道,“大监,烦请拨辆马车给我,我得赶紧去宣治门那等候上朝了。”
刘顺欲言又止,眼神小幅度望望半开的寝殿方向。
“陈大人这……殿下好像,刚唤您了。”
“没呢,你听岔了。”
刘顺僵硬扯了扯面皮。他又不是聋。
磨蹭了好一会,直待见殿里头的人没再出声,也没出来,刘顺方安排了马车,将人送离了昭明殿。
临近上朝时,殿内人才唤人将朝服朝冠送进来。
系着七梁冠的细带,姬寅礼面无表情的命道,“下朝后,去永宁胡,将那贱妇接到宫里来。”
他会让对方心甘情愿另嫁的。
本来这等人物,何值当脏了他的手亲自对付,但对方太过可恨,竟敢耍手段舞他面前,着实令他厌恶至极。
再想起就是因此妇,害他与陈今昭产生了龃龉,不由更是深恨!此妇在一日,就是横在他二人中间的拦路石!
他要将这个碍眼之人撵出陈家!
一刻也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