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4/5页)

她一动手,老太太也恼了,扯掉老吴氏的头发就开始抓她头发。

老吴氏吃疼,五官都扭曲了,手下也发了狠。

院里的人见了,赶紧上前劝架,赵广安冲在最前边,“我的娘呐,堂叔尸骨未寒,你们咋在灵堂打起来了,把堂叔气活了怎么办哟?”

话音刚落,一阵大风呼啸而来,灵堂上的牌位动了动,妯娌两面面相觑,立刻哆嗦起来。

赵广安喊,“松手啊。”

老太太扬起脸,眼神不甘,“你先松。”

老吴氏哼哼,“要松一起松。”

她又不傻,以老太太小肚鸡肠的性子,她要松了手,老太太肯定会使劲多抓一下的。

赵广安双手按住两人的手,深吸口气,“来,我数一二三,你们一起松手。”

“一,二,三...”

他数得不快,’三‘字刚落下,就听两声’哎哟‘的叫喊。

老吴氏的呲牙,“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想要我松手,门都没有。”

老太太也狰狞着脸使劲,“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不松手,我会这样?”

两人继续打起来,偏她们各自抓着对方的头发,劝架的人想把两人拉开都不行。

眼看两人已经疼得开始冒眼泪了,屋里传来厚重的怒斥,“干什么呢?”

许久未在人前说话的老村长黑着脸,冷然的瞪着她们,“不嫌丢脸是不是?”

看到老村长,老太太的劲儿来了,“老四,你来得正好,都说长嫂如母,虽然我嫁过来没两年就分家了,没指望你们两口子敬重我这个嫂子,但你媳妇先动手就不对了啊,你三兄死得早,我一个寡妇也不是怕人的。”

老吴氏也委屈,“要不是你太过分我会动手?村里谁不知道广安被你养歪了,你自己不承认就算了,还引以为傲,我打你怎么了?我是族长媳妇,不纠正这种歪风,孩子们都成广安那样怎么办?”

作为当事人,赵广安悻悻然,“四婶,我就真的那么不堪入目?”

老吴氏嗤笑,“你自己说呢?”

“......”赵广安从小就有自知之明,想了想,认下这个脏水,又问,“那现在呢?”

老吴氏张了张嘴,当着老太太的面,自然不可能夸他,于是仍是那句,“你自己说呢?”

赵广安反思起来。

他虽然没有像其他堂兄们天天下地干活,却也没偷懒,几头牛都是他照顾着,去山下搜寻物品也是他在做,称不上一等一的好,应该没有拖后腿吧。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觉得我自己挺好的呀。”

劝架的人点头,见老吴氏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又讪讪的补充,“以前是有些不像话,好在都已经改了。”

得到帮腔,老吴氏挺直了腰板,“听到了吧,大家都这么说。”

“都这么说怎么了?难道大家就是对的?他们要是对的,怎么没攒下家产来?”

“......”莫名遭到冷嘲热讽的族里人面露尴尬。

仔细想想不无道理,他们要是对的,怎么就没像赵广安那样发财呢?赵广安是败家子不假,但谁不想过那种日子?想清楚这点,他们又劝老吴氏,“四婶,三婶说得不无道理。”

这下该老太太挺直腰板了,“甭管外头人怎么说,而是要用眼睛看,你们都说老三被我养歪了,他歪在哪儿了?”

梨花在隔壁帮忙,听到动静跑出来,头疼不已,“阿奶,这是二堂爷家。”

二堂爷刚死,应该不想看到两人在他院里吵架吧。

老太太得理不饶人,“要不是在你二堂爷家,我今个儿非打你四奶奶不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说话还跟小孩子一起冲,咋滴,以为我年纪大就要让着她啊...”

梨花上前拉老太太的手,“阿奶,让二堂爷安安静静的走吧。”

“关你二堂爷什么事?他走得还不安静吗?”

一个人死在卧房都没人知,到底还要多安静?

赵青山他们几兄弟跪在灵堂,不得已走出来,“三婶,有什么事等我阿耶入土再说吧。”

他们哭肿了眼,老太太于心不忍,“罢了,看在青山的面子上,今个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再要这样,别怪我拎刀砍人。”

“当我怕你不成?”

老太太松手的瞬间,老吴氏也松开了手,然而嘴还是硬的。

老秦氏她们出来闹剧已经结束了,她和山英婆直摇头,“几十年了,怎么还这样呢?”

这话不知说给谁听的,妯娌两齐齐偏头,“关你们什么事?”

山英婆做错过事,在族里谨小慎微,平时族里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任劳任怨的,唯独牵涉到孩子的事会偏听偏信,就说选村长一事,不知那几家和她说了什么,她支持赵广昌做村长。

因为这个,老太太一直不喜欢她。

会咬人的狗不叫,老太太这般形容她的。

此刻不耐烦,少不得想旧事重提,梨花察觉到了,及时扯她衣服,“阿奶,你要是累了就进屋休息一会儿吧。”

“屋子都布置成灵堂了,哪儿有休息的地。”

老太太不怎么凶梨花,但有点控制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反正就是心里不舒坦,梨花不见气,而是耐心地伸出手,“那我扶你回家休息。”

看她这样忍气吞声,老太太心里又难受起来。

外头又下雪了,雪花比昨晚的大,很快就湿了两人身上的草衣和帽子,老太太心下愧疚,“阿奶不是故意凶你的,你四奶奶太气人了,说不过就动手,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

“二堂爷走得突然,四奶奶恐怕也是担心四爷爷了,阿奶你别往心里去啊。”

“她担心你四爷爷就守着你四爷爷啊,在我面前嚣张个什么劲儿。”老太太心下怨恨,望了眼沸沸扬扬的雪花,雾色一笼,有种置身云间的感觉,偏脸上的刺骨的凉,她情绪突然低落起来,“也不知阿奶死时是雪天还是晴天。”

“阿奶定能长命百岁的。”

“世上哪有什么长命百岁哟。”这话搁以前,老太太会觉得吉利,而现在,她不太爱听,跟梨花道,“阿奶哪天要是去了,你们别哭,阿奶活这几十年,风光过,值了,没什么值得哭的。”

想到赵青山他们几兄弟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老太太不愿意梨花也这样,“三娘,阿奶说真的。”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老太太觉得自己能在灾荒活到现在,没什么遗憾了。

也不是没有遗憾。

她还想去京城看看。

看看到底哪些人不把普通老百姓的命当成命,到底何等繁荣才能罔

顾一州百姓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