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充血的眼渗出黑红的血,宛若地狱里爬起来的恶鬼。

“嘿嘿...”阴森的笑出两个音,伸手就朝梨花抓来。

猝不及防的袭击令处于震惊和恶心的益州兵反应不及,挥刀抵挡时,男人尖锐的爪牙已越过他们的缝隙伸到了梨花面前。

眼看就要碰到梨花的衣襟,忽然咚的一声,不知哪儿掉下块石头,直直砸向男人的手臂。

男人双手一闪,挤开了簇拥着梨花的益州兵,再次袭击梨花。

闻五他们反应过来,怒吼一声便举刀而起,“保护十九娘。”

话音一落,缺了一臂的男人登时跺地而起爬上树,再龇牙咧嘴的落下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李解拽住梨花连连后退。

断臂男落在梨花前面,闻五他们迅速把人围起来,冲李解喊,“先带十九娘走。”

闻五他们跟李解学了不少一击毙命的招数,但三人腿脚灵活,他们人多亦不能快速结束打斗,甚至受伤才击杀了另外两个人。

他们想活捉一个询问岭南的情况,只将刀架在男人脖子上,并未动手。

梨花直勾勾盯着吃了生肉之后性情大变的男人,尖声道,“九兄叫我来的。”

男人似乎没了理智,哪怕被身中数刀竟也无所畏惧的张嘴要咬人,吓得益州兵差点缩手。

闻五看出不对劲,回梨花的话,“他好像疯了。”

说话间,男人捡起地上被刀斩断的指甲就朝闻五眼睛戳去,闻五心里害怕,刀往右一横,抹断了男人的脖子。

黑血喷溅,闻五下意识侧身躲避。

男人还没断气,攥着指甲还要杀人,胡大连忙往他胸口补了两刀,“怎么这么邪门?”

打起来后,这三人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幸好他们人多,否则这趟还真就凶多吉少了,害怕男人没有死透,胡大拿刀指着地上的尸体,“十九娘,岭南人这么难对付,云州人是怎么打赢他们的?”

“不知道。”梨花缓缓上前,李解紧张的拉她,“小心。”

“我看看那截断手。”她走向男人扔手臂的草丛里,用树枝把发黑的断手勾出来,“他有点奇怪,我说拿了九兄的钱来送信时,他明显懂的...”

他的同伴想对她动手,男人阻止了好几次。

然而吃了一块肉后,整个人就变了,眉眼凶狠而暴戾,还阴笑。

李解和闻五也注意到了,“这手有毒?”

手有毒也就意味着岭南人体内有毒,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三人可能吃了南迁的动物,“他们怎么活下来的?”

梨花想不清楚,走到男人的尸体前,正要弯腰查看男人是否还有呼吸,男人血染的眼睛顿时睁大,胡大尖叫一声,再要补刀,却听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叟左我...”

胡大看向梨花,梨花朝他摇头,然后垂眸问奄奄一息的男人,“你们怎么了?”

男人的目光渐渐涣散,身上的血像黑色的汁液流向四处。

他怔怔的看了眼边上的同伴,再次发狠的抬起手,将那枚指甲狠狠戳向自己的心窝。

断气前,他的眼神变得宁静,朝梨花指了指树林,说了句,“对唔住...”

胡大他们不会岭南话,却也懂了他最后一句,跟梨花求证,“十九娘,刚刚他在向你赔罪吗?”

“嗯。”梨花扭头,看向深暗的树林,“把尸体拖进草丛,咱去里边瞧瞧。”

胡大拧眉,“里面会不会还有人?”

“不会,有人的话他们早就出来了。”

仍是闻五走在前头,其他人将梨花围在中间,李解和梨花并肩走着,“三娘子,他们好像对孩子...”

他斟酌用词,“不太一样。”

男人癫狂后下意识抓梨花,跟他的同伴一模一样。

梨花点了下头,还没说话,就听前边的闻五说,“那儿有两间草篷。”

草篷的墙壁上贴着无数毛,好像驱邪用的,墙角堆着无数动物的残骸,有些甚至挂在房梁上。

看得人心里直发毛,闻五问梨花,“要进去吗?”

一路走来,树枝都没晃动,里面应该是没人的。

门窗关着,闻五和几个益州兵上前踹门,迎面而来的臭味熏得几人眉头紧皱,伴着光线透进去,几人略微有些吃惊,“十九娘,这儿应该住过正常人。”

屋子仍然凌乱,但家具摆设还算整洁。

靠墙的竹竿上甚至还晾晒着衣物,这在之前的草篷是不曾见过的。

不仅这样,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若不是墙上的毛,闻五会觉得屋子布置得挺温馨的,他走向灶间,看了眼灶上的瓦罐,有些瓦罐

里装着血,有些瓦罐里装的则是粮食。

角落甚至摆了储水的水缸。

闻五想不明白了。

靠血肉生活的人好像不会储存粮食,而正儿八经吃粮的肉不会沾血,这种人怎么能生活在一起呢?

益州兵里有个老兵,他看了一圈后,迟疑道,“你们说岭南是不是发生过瘟疫啊?”

他活得久见得多,三十多年前,益州有个村子闹瘟疫,县令担心传染给别人,就把村子封了,任里面的人自生自灭,看清屋里矛盾的布置后,他突然就有了这种想法。

梨花转身看他,“为何这么说?”

“直觉。”他拿起装粮的瓦罐给梨花看,“岭南人嗜血,而不嗜血的人和他们住一起难免会害怕,但他们却相安无事的生活了这么久,便是亲情血缘也不太可能。”

人心复杂,尤其在危险面前。

别说互相扶持,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

他的话让屋里陷入了沉默。

许久,李解缓缓开口,“三娘子,来瞧瞧这是什么?”

衣柜背后的墙上,谁用炭笔画了许多画。

画的线条歪歪扭扭的,看痕迹,有人时不时的就重新涂抹加粗,是以炭墨的颜色很重。

益州兵们齐齐上前,“不会是驱邪的符咒吧?”

“不是。”李解指着墙壁的一幅画道,“这是房屋,房屋面前的是人,你们在兵营可能不知道民间的画法...”

民间画人不会描绘体型衣衫,而是简单的横竖撇捺,梨花有段时间也爱用树枝蘸水在地上画这种,她看了几眼,“男人是不是想让我们看这个?”

看顺序,画由上而下。

最底下一幅是屋前的地里有人在劳作,第二幅是有人进村,村里的某户人家招待了他们,第三福是屋里有人咬人,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的癫狂乱咬人。

最上面的三幅画颜色不重,估计刚画没多久。

是一群人在树上,树丛里有兔子,他们坐在火前烤兔子,然后密密麻麻的尸体像树枝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