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谢尧确实是好了。

玉梨渐渐也没了生气的心思, 谁让她陷进去了呢。

她也不是无知天真的少女,前世历史上的经典案例她当然知道,权力斗争本来就充满了血腥, 只是先前从未具象过。

眼下知晓了谢尧的手段,虽然觉得毛骨悚然,但至少, 他是胜利者。

谢尧拥着她,轻抚她的后领,退开些, 贴着她的唇边笑道,“原本我打算放弃了,让属下去平了此战了事, 往后以别的方式来达成目的,无非是要多耗费些年月和功夫。是你鼓励了我。”

玉梨轻哼了一声, 没什么威慑力。

谢尧亲亲她继续说, “你说我是无人扶助而到如今的地位,是天下最厉害的男子。那我一定就是。而且我亦有考量,与其让新旧势力分作两派, 徒然消耗国力,不如一劳永逸, 待收拾好天下,朝野归一, 国力必定恢复极快, 到时我朝将无可抵挡, 到时外邦来朝,四海归附,定能造就盛世。”

玉梨第一次听他说起他的宏图大业, 玉梨心中震动。

原来他疯批之外,也是有自己的事业追求的。只不过原著里被虐心的情感所占据,最后守着原女主的坟了,也不理政,恐怕朝野一团糟。

玉梨捧着他的脸,“你真如此想么?”

谢尧看着她,“自然。若是我名留青史,你是我的皇后,必定也会占有一席之地。”

玉梨笑了,“说得像是为了我一般。”

“怎么不是。”谢尧一本正经。

玉梨:“分明是为了你自己,少来拿我做借口。”

“为我和为你没有区别。”谢尧与她毫无距离地紧贴,“我早就说过,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的一切也都是我的。”

他神情肃然,不容置喙。

玉梨愣了愣,他又笑了,低首来继续缠吻。

谢尧没有发热了,但仲夏的天实在是热,玉梨很快汗湿脊背。

谢尧手掌抚过,滚烫之后一阵凉意。

客栈的床不如明月居的牢固,动起来吱呀作响,好似房间之间隔音也不好,玉梨抿着唇不敢出声。

谢尧一直贴着她,热掌缓缓抚过她的手臂,与她十指相扣。

末了,热得汗水交融,谢尧仍久久不放开她。

玉梨推他,他微微放开她些,“我们早日回京,好不好?”

玉梨沉吟片刻,应了好。

谢尧这才松开她,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腕。

神武军进了县城,县令梅卿得了消息,立即召集全县官吏前来迎接。

谢尧坐于马上,觑着他。

众人躬身行礼,将数百人请入驿馆,安顿下来。

梅卿面对谢尧,垂着眼,“驿馆简陋,王爷可往县衙,也便于王爷处理军务。”

“神武军已经大胜,无有军务处理。”谢尧淡道,“孤住玉梨的客栈。”

梅卿手指紧了紧,没有应声。

谢尧笑了笑,“况且,明日孤就要启程回京,不劳梅县令费心了。”

良久,梅卿才说,“如此,王爷一路顺风。”

谢尧无端地心情舒畅。

正要走开,却听他道:“王爷打算如何安置,宋姑娘?”

谢尧转回身,梅卿站直了些,双眼直视着他。

在他心目中,大概仍觉得玉梨是无名无分的外室。

谢尧也回视他:“她是孤的妻子,未来是当朝皇后。”

梅卿有些激动,没能压制住情绪,沉声道:“她定是不情愿的。从一开始便是!”

谢尧冷笑一声。

梅卿遍身透出寒意,但没有退缩地看向他。

谢尧收了骇人的笑,摆出浑然天成的威严,淡道:“吏部郎中相中了你,递了提拔你的折子,经过侍郎和尚书传到了孤手里,他们正直无私,你也不负状元之名,待孤回京,给你找个职缺,调你回京。”

梅卿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几次压抑,最终拱手谢了恩。

离开灵泉县回京那日,全县官吏都来送了,玉梨想避免和梅卿相见。

谢尧却刻意让她与他并肩站了一会儿,让梅卿见上一眼,看看他们多么登对,这才进了马车。

一声令下,队伍启程,不快不慢地往京城赶去。

仲夏之傍晚,骄阳淡了些,微风阵阵,京城朱雀门外。

迎接摄政王车驾的文武朝臣排成队列,居首的是小皇帝,其后是太傅,右仆射。

接着是神武军大将军崔成壁,文武百官分左右而立。

外围则是翘首以盼的京城百姓。

摄政王与柔然的一战,跌宕起伏,民间已经编成了多个版本的话本,对摄政王的悍不畏死,保卫中原大加赞扬,对其尽灭柔然一族,收拾京城作乱的贼子歌功颂德,最后定论,其乃天命之人,有他在,中原大地便能永保安宁。

民间的流传虽有夸大,但若非他真得了民心,也不会流传得如此广泛。

民心已定,异心已除,朝野上下已将其视为国主,包括先前对他仍有疑虑的陈相,对他的手段有所猜测,但,无论是否坐实,都只能接受现状。

手腕强硬,谋略高超的帝王,于国无害,举国上下,寻不出第二人能定国安邦,端看他此后如何治国理政。

是以陈相统领朝臣,举行了今日的迎接典礼,而前方的小皇帝在太傅的引导下,自然也会做出于己最有利的举动。

摄政王的队伍缓缓行来,众人屏息以待。

百姓虽然对其感恩爱戴,但也仍像从前那般,不敢直视其面目。

谢尧坐于马上,身后紧邻着一辆马车。

马车不算华丽,是灵泉县最好的,里头的人也还一身布裙素面。

里头静羽和喜云陪着玉梨。方才老远就看见朱雀门外连片的人群,此时她们在里头束手束脚,不敢掀帘看,也不说话。

听得外头的人行礼迎接摄政王,接着山呼一阵,有人出来宣读制诏,全是些歌功颂德的话,拗口极了。

读了许久,听得小皇帝的童声说话。

同样文绉绉的,与他的年纪很不相符。

玉梨听得迷糊,最后几句却听懂了。

“朕下居庶民,唯愿国泰民安,不复预政。今付之以社稷,授之以天命,望尔勤政爱民,开万世之基业。”

小皇帝这是要禅位。

马车里摇团扇的动作停了。

片刻后,听得谢尧回应:“孤王才薄德轻,安敢受此天命,惟愿以身为佐,承陛下之国祚。”

他这是推辞了。

外头静了片刻,玉梨看不见,谢尧对小皇帝和太傅使了个眼色。

显示出些不悦,太傅立即懂得,禅位可以,不是现在。

没一会儿,礼官继续进行下一项,没耽搁多久,队伍继续行进,在万民簇拥下进了京城,穿过朱雀大街,于皇帝御驾后往皇城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