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5页)

全都异于常人,在世俗常规之外。

“方才我家主人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裴照野微微抬眼,盯着站在马车上的薛三。

“在场诸位,都是绛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薛三娘子闹市逞凶,纵马伤人,差点闹出人命,连一句歉意也没有吗?”

薛惜文呼吸一紧。

“你想让我道歉?”她冷笑。

裴照野的视线微微上移。

“薛三娘子不愿意道歉,也可以脱簪离开,以表歉意。”

脱簪!?

薛惜文气得胸口起起伏伏。

他简直痴人说梦!

没有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薛家人的面子踩在脚底。

她扬鞭便要抽他。

“惜文!”

远远瞧见这一幕的覃珣高喝了一声。

但薛惜文并未停下来,抽出破空声的马鞭被一只血痕交错的手一把攥住。

旁观众人拧起了眉头。

这些人方才才被裴照野救下,此刻见薛三扬鞭就抽,一时人人心中都对薛家厌恶至极。

覃珣匆匆赶来,看见裴照野和后方的骊珠,面上略带讶异之色。

“你在做什么!”

薛惜文想要抽出鞭子,却分毫动弹不得,反而是裴照野稍稍用力,便将她的马鞭从她手中抽走。

薛惜文:“表哥,速速去我家告诉我爹,让他派人过来……”

覃珣路上便听说了事情始末。

他攥住薛惜文的手臂,低声道:

“你要你爹派多少人来?一百?还是一千?惜文,他是清河公主亲封的流民帅,站在他身后的,是清河公主本人,你们家是真不想活了吗?”

薛惜文眼眸蓦然紧缩,脸上的表情像是从中间碎裂开。

“你说什——”

覃珣回过身。

朝着骊珠的方向,披着白狐裘的贵公子垂首见礼:

“参见清河公主。”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拜倒。

彻夜落雪,东门处积雪三尺,骊珠凝视着覃珣的身影。

他此刻出现,是想帮薛惜文,还是不想见到她今日拉拢绛州世族的人心呢?

“……免礼。”

众人起身,薛惜文和她身后女婢面上惊惧之色未褪。

这就是清河公主?

好像与传闻中那个懦弱温吞的模样,既像,又不太像。

好白。

眼睛好大。

头发也很黑很顺。

她吃什么长大的?凭什么长成这样?好烦,真想给她一脚踹雪堆里去。

骊珠感觉背后有点凉。

“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冒毒汁了。”

紧盯着她的裴照野淡声道:

“脱簪还是道歉,选好了吗?”

薛惜文在后头拽了拽覃珣的衣袖。

想到母亲最疼爱这个表妹,覃珣忍不住心软。

他道:“表妹恣意任性,给诸位添了麻烦,她年幼不懂事,珣代她向诸位赔……”

裴照野手里的马鞭在车身上敲了敲。

不轻不重,刚好能打断覃珣的话。

“你跟她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替她道歉?”

他盯着薛惜文的眼睛:

“脱簪,还是道歉。”

覃珣蹙眉:“裴将军,何必如此?”

裴照野似笑非笑:

“是啊,薛三娘子,伤了这么多人,只是让你道个歉而已,很难吗?何必如此?”

四周众人安静瞩目,没人说话,但隐隐有暗流汹涌。

薛惜文深吸一口气。

摘了耳环,几只珠钗,还有那只金步摇,反手扔在雪地里。

她对骊珠冷笑:“公主,如此满意了吗?”

没等回答,薛惜文面无表情地转身。

覃珣望着骊珠的方向,似有话想说。

然而看了一眼薛惜文的背影,思索片刻,还是止住了朝骊珠靠近的脚步,对众人道:

“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家中,定会好好惩治惜文,诸位,实在抱歉。”

毕竟是当朝尚书令的儿子,众人虚情假意地还了个礼。

马车从东门处缓缓驶离。

他还是那么维护自己的家人,不计对错,委屈自己也没关系。

跟这样一个人做家人很好,可惜,要是嫁给他,就会被他划入“自己”的范围,而非家人的范围。

骊珠看着马车远去。

他们一走,东门的气氛霎时缓和。

之前差点被薛惜文抽鞭子的那少女泪痕刚干,与其他几个受了惊吓的娘子一并上前自报家门,拜谢公主。

骊珠这才得知,原来那少女竟然是经学世家谢氏之女。

“……谢稽是你三叔?真的吗?”

名叫谢君竹的少女笑着点头。

见骊珠似乎对她三叔很有兴趣,她红着脸试探道:

“公主……若是不嫌弃,不知道愿不愿意,来日到谢府做客,以答谢今日……”

“愿意愿意,特别愿意!”

骊珠攥着她的手,连连说了好几个愿意,恨不得现在就随她去她家。

听说谢稽家中藏书上千,还有许多兰台都没有的古籍孤本,天下士子,莫不瞻仰,她岂会不感兴趣?

这边骊珠被几位女郎缠住。

另一头的裴照野,周围亦围了几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公子哥。

其中就有那个被裴照野从马车下拽出来的男子。

“……兄台这般体魄,平日一定下足了功夫吧?方才那一脚,真是有撼天动地的气势……”

“岂止啊,裴将军的臂力也是……是叫裴将军吧?刚才那匹疯马差点把我脑袋踩烂,我正想着吾命休矣,裴将军一下子就从另一匹马上翻过来将其制服,真是好悬……”

“如今南雍文昌武衰,裴将军这等天赋异禀的悍勇,真是天下少见,说不定日后,也是个能比肩覃逐云覃将军的名将呢……”

裴照野睫羽忽而颤动了一下。

但凡武将,没有人不爱听旁人拿自己和覃逐云相提并论。

在南雍,这是对武将的最高赞美。

可惜——

以裴照野的身世,说他或许能比肩覃逐云,真是一句格外讥讽的评语。

这几个人并不知道,只是感叹。

怎么就名将有主了?

如今天下战乱连连,要是能结交这样一个天生神力的门客,供他们驱策,不知道会多有安全感。

“——诶,说到臂力,不知可以摸一下裴将军的手臂吗?”

原本在和谢君竹说话的骊珠扭过头来。

他们干什么呢?

为什么要在她夫君身上摸来摸去?

这几人没有察觉骊珠的注视,还在羡慕地感叹他的体魄:

“硬实。”

“粗壮。”

“真男人。”

骊珠:“……”

她不悦地皱着鼻子。

这一场闹剧至午时方散,伤者稍作处理后,各自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