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夏至(第2/3页)
他抿唇:“……不知道。”
“你也不是觉得得到的关心不够——所以为什么?你有什么原因,要这么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地作践你自己?”
“泱泱……”他吸了一口气,叫她的小名。
像是求和,也是阻止她继续问。
可岁暖不依不饶:“江孟极,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有没有和大人告过你的状,和别人讲过你的坏话?没有吧,我明明一直站在你这边,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呀?”
她倔强地瞪着他,他越是不说,她越是非要一个答案。
江暻年看着岁暖泛红的眼睛,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
她这些年似乎从没变过,依旧骄傲,依旧心软。
依旧真诚。
那年弹《梦中的婚礼》,从来不是她的一时冲动。她答应两家的联姻,也像两人从此有了一道羁绊,没理由地自信这样的联系能天长地久。
她从不掺私心,才让他患得患失。
或许不是他,或许换一个人出现在他的位置上,对她也没差。
不能再想。
他什么都没办法和她说。
可是她红着眼睛问他,他总不能一直沉默。
江暻年走上前,握住岁暖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又蕴着蓬勃跳动的脉搏。
岁暖忿忿的表情变得有些莫名。
江暻年略用力一带,将岁暖带进了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攀上她单薄的肩膀,将她按向自己,短暂地慰藉空荡得发痛的胸口。他的下巴抵下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柔软的发丝。
“泱泱。”江暻年低声开口,“别问了,好不好。”
传进耳朵的语气轻得像哀求,可实际上却是在逼她让步。
他受了伤,她甚至不能推开他。
总是仗着她心软!
岁暖坚定地没有抬手回抱,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片刻后,她扁了一下嘴:“……我讨厌死你了。”
“嗯。”
她又说:“随便你,爱说不说。”
江暻年抱着她不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心尖酸涩,像是气球被戳破一个小口,左堵右堵也无济于事。
无力感席卷而来,这种不常在她身上出现的感觉让她觉得茫然又抵触。
“我累了。”岁暖欲盖弥彰地打了个哈欠,“回去洗漱睡觉了。”
江暻年松开她,说:“离会考没几天了,不补课也没关系。你心里有数,查缺补漏就行。”
岁暖移开眼,语气平淡:“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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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阴雨过去后,京市的天气重归晴朗。
夏天以炙热的阳光和燥风展示着自己不可一世的统治力,所有学生几乎都在掰着手默数暑假的倒计时。
端午节结束后复课的周五,江暻年请假没去上课。
岁暖也一反常态,比平时多留了一节晚自习。
回家时,她在楼下抬头看了眼江暻年的家,全部黑着灯。下电梯后,她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连廊另一头。
最后还是收回视线回了自己家。
他们似乎莫名奇妙地陷入了一种僵持。却不像那次事件后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而是之前从没有过的,对彼此逃避、退让、无法处理而造成的冷战。
先开口的人则会输掉这场战争。
岁暖周六一整天都窝在自己家里,早上七点就定了闹钟爬起来,废寝忘食地刷题。
她对考试的知识点基本都已经掌握,除非必要都不会找其他人求助,而是自己对着答案梳理思路。
她把之前的错题整理在了一个错题本上,打算下周考试前再集中看一遍。
中午的时候,赵阿姨过来给岁暖做饭。
文伯母请的人干活向来不用操心,她无疑是有能力的人,凡事似乎只要她上心都能做得滴水不漏,
可是岁暖今天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她夹了一片笋到自己碗里,问道:“赵姨,江暻年是一直不让你去他那边打扫吗?”
赵阿姨正在擦吧台上的玻璃杯,应声道:“是啊,江少爷在久榕台的时候就不喜欢佣人收拾自己房间。”
“他会做饭吗?”
赵阿姨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岁暖想着自己手机里智能门锁的监控提醒,说明从昨晚她回来江暻年都没出过门。
她慢慢咀嚼了一会儿,又说,“文伯母这两年是不是经常不在家呀?”
“对,江先生出事之后,文夫人大概是怕触景伤情。也或者是为先生祈福积德吧,似乎总是在寺庙静修的样子。”
赵阿姨试探地问:“岁小姐,你准备去看夫人吗?她下个月可能就不在京市了。”
岁暖捏着筷子:“嗯……考完试再说吧。”
吃完饭,岁暖坐在原地,赵阿姨将她面前的碗筷收走。
岁暖又叫住她:“赵姨……江伯父当时伤人的事,你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文玫确实也没要求赵阿姨对岁暖三缄其口,甚至吩咐她多上心,尽量满足岁暖的要求,拿不准再和她说。
而且赵阿姨对岁暖很有好感,她本身知道的也不多,所以很自然地回答:“我听说是江先生当时打伤了自己的秘书,严重的嘞……后面被带到派出所,江先生回答不清楚警察的问题,然后才通知了文夫人过去。”
岁暖托着腮,回忆起那时候。
最开始她只知道江伯父出事被抓了起来。
而且还是从同学嘴里知道的。岁暖去问自己父母,庄珈丽只说小孩不要操心大人的事,还是她缠了她爸爸几天,岁衡才模糊不清地说江伯父伤到人被抓了。
她偷偷地去江暻年家探望,文伯母不在,江伯父也不在。
偌大的江家安静得空荡,江暻年似乎一直在睡觉,据佣人说都很少下楼吃饭。岁暖去他房间看他,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下巴削尖,脸上没有血色,长睫下眼瞳深浓。
岁暖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江暻年侧身坐在床边,告诉了她自己父母的情况。
江伯父尽管经过一番操作被带出了拘留所,但回不了家、也不能去公司,现在在医院调养。
文伯母在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叫了江大伯回京帮忙,焦头烂额忙得脚不着地,已经几天没回家。
岁暖听完,有些无措地拉长声音:“哦——”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语言在这种时候显得很苍白。
江暻年忽然抬起眼问她:“泱泱,你们家会取消婚约吗?”
岁暖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诚实地摸了摸鼻子:“我不知道……”
江暻年又垂下睫毛,不说话了。
莫名有种自己家将要落井下石的心虚,岁暖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又说道:“嗯……我回去探一探我妈咪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