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以上各章的续篇(第3/5页)

给中央权力加上一个范围广阔,但却看得见的不能改变的限制,给个人一些特定的权利,并保证他们不受争议地享受这些权利,为个人保留一小部分独立、权势和独创性,让他们上升到与社会相等的高度,并当着社会的面支持他们,这在我看来就是立法者在我们将要进入的时代中应该完成的首要目标。[20]

可以说当今的统治者总是想着与人们一同干一番大事业。但是我希望他们能更多地考虑创造更伟大的人民,能更看重工作者而不是工作本身[21],并且能时常记住如果每个公民各自都很弱小,那他们组成的国家是不可能长久地强大下去的,我们还没能找到任何社会形态或者政治组织能将怯懦软弱的公民集中在一起,创建出一个充满活力的国家。[22]

我发现我们当代人有两种相互对立但都同样致命的观念。

一些人在平等中只能看到它带来的无政府倾向。他们惧怕他们自己的自由意志,他们惧怕自己。

另一些人数目较少,但具备更多知识的人却有另一种看法。他们在从平等走向混乱的路旁,最终找到了一条看起来能不可阻挡地带领人们走向被奴役的小道。他们在走向这条必然的被奴役的道路之前就事先屈服了自己的灵魂,由于不抱有仍能保持自由的希望,所以他们心底早就已经开始了对即将到来的主人的敬慕了。

第一类人抛弃了自由,因为他们觉得自由是危险的;第二类人抛弃自由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没有可能得到自由的。

如果我有后一类人的观点的话,那我就不会写出这本你们正在读的书了,我可能只有在内心里偷偷地为同胞们的命运叹息了。

我想把平等有可能会给人们带来的使人们失去独立的风险完全地曝光出来,是因为我坚信这些风险对我们的未来来说是最为可怕的,也是最无法预见的。但是我并不相信它们就完全不能被克服。[23]

生活在我们即将进入的民主时代中的人有着对独立的喜好。[24]他们天生就对规章制度不耐烦,甚至对于他们自己所选择的社会的永恒不变的状况,他们也会感到厌烦。他们喜爱权力,但是他们却很鄙视和憎恨手握权力的人,并且他们能轻易地逃脱掌权人的控制,因为他们十分渺小,流动性又很高。

这些本性会经常出现,因为它们产生于社会状况的永远不变的核心之处。很长时间之内它们都能阻止专政的建立,并且能为愿意为了人类的自由而奋斗的每一代人提供新的武器。

因此,让我们带着这样的畏惧吧,因为这种畏惧是有益的,能让我们时常保持警醒和好斗,而不要带着那种使人失去信心和变得软弱的柔弱无能的恐惧。[25]

注释


[1]在包含此章节的文件夹中同样还包含有托克维尔的工作手稿以及一份他手写的一整个章节的复印件。在文件夹上写有:“上一章节的续篇。”

“[用铅笔写有]我打赌M. de C[夏多布里昂?]并没有理解本章的内容。”

“20分钟。”

在草稿第一卷的第四部分的计划中(被装在一个文件夹里,这个文件夹是和关于物质享受的章节的草稿以及题为“阶层平等是如何暗示人群对于自由和平等的品位的”的草稿一起发现的),在关于暴政的类型的章节之后是另一个题为《要规避这个危险所需做的事情》的章节。托克维尔在这个标题旁做了如下注释:“这个标题包含了那个理念,但是并没有表现出那个理念一定要有的那种表现方法。这个标题用这种方式来呈现显得太过张扬。它让人想起的内容远超过我所能提供的。”

同样的理念也出现在包含如下手稿的文件夹上:“这个标题完全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我想用它来表达的东西却是太多太多了。真正的题目应该是:‘要避免我在前面的章节中所指出的那些问题所需要做的事情’。但是这种标题所囊括的内容要远远超过这个章节中所展现的内容,在这种情况下,我最好选择无用的那种方式而非太过张扬的那种。”

[2]“社会状态将人群分裂,政治状态则将他们拉拢。”

“社会状态赋予他们对于福利的尝试[将他们引向地面],政治状态必须通过给予他们伟大的思想和伟大的情感而提升他们。”(草稿,卷2)

[3]从现在开始,围绕在我们周围的氛围将会变得民主,你将能仅在担负起自己在其中的位置的前提下呼吸。

它展现的是贵族阶层的成员们是如何不慌不忙、不骄不躁地与民众越走越近,从而抛弃了其他时代的记忆,从当前时代中选择一个位置的……

然后还加上了内容。

对于那些想要让自己置之世外,希望从普遍的毁灭中逃离,希望在以后的时代中继续保存贵族血脉的人来说,他们将很快发现生活是令人疲惫的,对他们而言是困苦的。被充满敌意的偏见、怀疑、强迫接受愤怒的空气、同时饱感遗憾和妒忌、在他们出生的国家里陌生人的数量超过前来寻求他们庇护的旅人的数量的环境中,他们一直等待的只能是一个不会到来的弥赛亚。但是在这一点上他们和犹太人也是不同的,他们不能延续下去。一个徒劳地希望在自己所建立起来的种种机构组织都被摧毁的情况下继续维持自己富丽堂皇生活的贵族阶层绝对不可能成功。如果它的敌人没有强大到能够毁灭它的地步,那么不久之后它自己就会起来完成这个任务。能够为自己赢得尊重和荣誉的工作对贵族人士已经关上了大门,他们的数量因为懒惰而减少到了你从未在任何事务上看到过的那种程度。在最为贵族化[民主化]的社会里,这种巨大而又无用的闲暇笼罩着他们。一种躁动的无所事事的感觉吞噬了他们。因为他们不能得到人最为高贵的快乐,所以他们便转而开始寻找汹涌而暴躁的娱乐方式,将他们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他们因为无法统治国家而用马匹和狗群来安慰自己。他们既不讲礼节,也没有自己祖先们的精力,他们只是保存了自己的骄傲而已。你会被这个最为盛产伟人的种群的那种难以想象的落魄感而震惊。

在任何时候,遗产法都会让不少那些身处在无聊又无意义的休闲活动中的他们感到惊讶,将他们丢进隐晦而贫穷的境遇之中。在那些遗老遗少身上,孤独会变得更为巨大,孤立会让他们更为害怕,沮丧会每天都来袭击他们。他们丢掉了自己的姓氏,忘记了珍贵的记忆,几代人的痕迹也会消失。新的家庭从虚空中诞生,成为第一个降生的世代。权力、财富和荣誉都永远地传到了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