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关还是开(第6/14页)

因为援兵赶到了。

刘兆藜在叙永附近与担任警戒的红一师前卫部队交火,因大雾弥漫,难以辨识方向,作战红军一度与总部失去了联系。

当天晚上,红军高层作出决定,撤出叙永,前往云南。

1935年2月16日,中央军委向红四方面军发出电报,表示已放弃了拟从泸州上游渡江北上的计划。

早在土城战役之前,红四方面军即接到中央命令,要求他们西渡嘉陵江,以策应中央红军渡江北进。

接到中央来电后,红四方面军内部展开讨论,有人提出,是不是干脆以主力南下,直接打到长江边与中央红军会合。大部分人都觉得没有把握,此议只好作罢。

俗话说得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经过将近十个月的反“六路围攻”,红四方面军也由八万锐减至六万。同时,川陕苏区元气大伤,战役结束后,徐向前从前线回到后方,沿途所见,“良田久荒,十室半毁,哀鸿遍野,令人触目惊心”。

张国焘一次在与徐向前闲谈时,曾问:“你看将来该怎么办?现在根据地物力、财力都很困难,如果刘湘再发起新的进攻,该怎么个打法?”

言下之意,已对民尽财穷的川陕苏区失去信心。

也就是说,即便中央不来这份电报,红四方面军也在考虑向其他方向发展,西渡嘉陵江遂成为头等大事。

从1935年2月初起,徐向前发起陕南战役,兵出汉中打击杨虎城,但这只是虚晃一枪,为的是吸引嘉陵江沿线的川军北向,以便从嘉陵江中段实现突破。

到中央红军宣布放弃北上计划时,红四方面军已是箭在弦上,非渡江不可了。

强渡嘉陵江,徐帅选定的目标又是那个倒霉的冬瓜。

川中诸侯,以田颂尧第一个与红军交手,也就等于第一个遭殃。此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不仅军心涣散,而且官兵无不畏红军如虎。偏偏分摊给田颂尧的防线还特别长,全长七八百里,三十多个团铺上去,平均二十多里地才一个团,根本无法全部顾及,只能是守点看线。

咬不完的牙,着不完的急,田颂尧只好自己骗自己,先在江边转了一圈,看看筑的碉堡,想想红军若要强渡的话,必然要暴露于碉堡群的火力覆盖之下,红军应该不会出此下策吧?

接着又扫视了一下江面,似乎觉得更有把握,因为他已经把江中所有的船只都弄到西岸和下游去了,没有渡船工具,嘉陵江又不能徒涉,红军难道能飞过来?

虽然有了这些垫底,毕竟还是有些心虚。

让田颂尧及其部下感到格外恼火的是,他们得不到嘉陵江东岸红军的一点真实情况,派去侦探,带回来的情报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由于不知红军虚实,田颂尧的部下何瞻如便求上了神仙。

何瞻如在关帝庙设了个神坛,找两个道士扶乩,把什么关公、观音、玉皇大帝一股脑全召了来,请这些“神仙上级”发指示。

每个“神仙上级”都来了一趟,乩笔上都说:“红军要失败,要消灭,不会来。”

何瞻如高兴了起来,他准备春节回成都娶姨太太,走之前,又去扶了一把乩。这次不仅关公亲自登坛赏光,而且还破例赐了何瞻如一首诗,说的是:“跨骑赤兔下南天,嘉陵江边好清闲,将军各自放心去,红罗帐内戏婵娟。”

何瞻如乐得哈哈大笑,一颗心完全落了地,他立即打电报给田颂尧请了假,经过批准,这哥们放心大胆地去成都“戏婵娟”了。

嘉陵江边却并不清闲。

何瞻如呼呼地走了,正好红军飕飕地来。田颂尧不知道,徐向前已在离嘉陵江几十里远的地方大量造船,在发起强渡之前,这些船只都被抬到江边,只是做了伪装隐蔽,看不出来罢了。

1935年3月28日,一个风雨之夜,由徐向前和张国焘直接指挥,红四方面军分三路强渡嘉陵江,其突破区域正是何瞻如防守的正面。

突破之后,川军乱得一塌糊涂,电话打来打去,乱喊乱叫,负责侦听的红军通讯队听得清清楚楚。

那边川军不知要点已失,还打来电话问:“红军到哪里了?你们怎么样呀?”

有人回答得很干脆:“老子是红军,你们完蛋啦!”

徐向前灵机一动,让通讯队伪装川军对答,更加剧了川军的混乱。

通过嘉陵江一役,红军全盘接收田颂尧的沿江防线,为继续西进打开了通道。

蒋介石闻讯后大为震怒,明令将田颂尧撤职查办,由孙震接替指挥,以“戴罪立功”。

此前,田颂尧已知前景不妙,曾急电自己驻重庆的代表向刘湘求救。从早上到中午,求见三次,都被门卫婉言谢绝。

这个代表知道“主公”已危在旦夕,最后怒形于色地说:“今天见也要见,不见也要见,非见不可。”随即将名片摔在了地上。

名片摔得很没有出处,因为刘湘也深恨冬瓜不争气,早就不想保他了,可是见田颂尧的代表赖着不肯走,也不得不出面敷衍。

刘湘说:“我已将你们的意思转达给贺元靖(贺国光的字),他表示只能听候委座(蒋介石)处理,似无折中余地啊。”

田颂尧的代表当然知道“听候委座处理”是什么后果,因此一再坚持:“甫公何不马上就以总司令的命令处理。”

田颂尧希望打两下屁股就算,但蒋介石和刘湘却是准备开除冬瓜的学籍,代表拼命恳求,也只是让蒋介石的命令延迟发布两天而已。

1935年4月4日,孙震召集军官开会,宣布:“军长这两天有病,命令我暂时代理他。”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但却在桌上丢下一张纸,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捡起一看,才知道是对田颂尧的撤职查办令。

一朝天子一朝臣,整个军部立刻被愁云惨雾所笼罩。

有亲信前去田颂尧公馆探视,见那里竟然连个警卫侍从人员都没有了,田颂尧正患腹泻,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二人相对黯然,不觉泪下。

孙震倒也真做得出来,和田颂尧交接之后,便来了个大清洗,军部原有官佐除个别留用外,全部停职遣散,让他们另谋生路。

距离成都巷战三年后,田颂尧的“事业”还是彻底完蛋了,一只好端端的大冬瓜摔得粉碎。

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后,虽然基本放弃了川陕苏区,但通过连克涪江流域的九座县城,部队又迅速扩充到了八万,加上从川陕苏区撤出的其他人员,总计不下十万之众。

蒋介石、刘湘自然不会让红军这么悠闲自在,紧接着便从各个方向调兵合围,连胡宗南也率部进入了四川境内。

无论北面的红四方面军,还是南面的中央红军,此时都在急切地寻找着新的会合地点,西康逐渐进入了他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