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杀机重重(第8/14页)

贵为天子的李渊对温情的渴望,绝对不亚于普通人。

李渊哪里知道,在他为他的决定而兴奋的时候,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一个犹如坐在冰窖,冻在了那里,一动不动;而另一个则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不停走动。

他们的毒杀计划竟然失败了,秦王李世民竟然还活着,没有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死?不可能!”李元吉压抑着声音,发出了一声嘶吼,他那细长的脖子抻得更长了,还有那有些扁平的头颅,似乎都要挣脱脖子飞出门去。

“我们……我们之前还用猫做过试验,猫……那猫……那猫不是很快就死了吗?”李元吉的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在得知李世民还活着时,他就开始说,不停说。

李建成不说话,像没有听到李元吉在说什么,他面如死灰,像被捆绑着,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

李建成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在李世民喝下那碗毒汤,从东宫离开后,李建成便像泥塑般地坐在了那里。他一边等着有人来通报“秦王殒”的消息,一面回忆李世民幼时,他带着他一起玩的场景。回忆着回忆着,泪水长流。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在得知李世民死讯时,号啕大哭的准备,他甚至想,他一定要善待李世民的儿子,一定要向父皇请求厚葬李世民……

然而,他一切的设想都成了空。他等来的是秦王府一切如旧,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忙乱,更没有号哭……

那天晚上,陪同他一起等的还有齐王李元吉。那一夜,李元吉没有回齐王府,和李建成不同的是,他一直焦躁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或许是走得太累了,想坐下休息的他却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头戴皇冠,君临城下……

可那毕竟是梦,在他头戴皇冠,坐在龙椅上接受朝臣跪拜时,他醒了,是被李建成叫醒的。在他还暗暗责怪李建成打搅了他的美梦的时候,他听到了根本无法相信和接受的消息:李世民没有死。

“什么?没死?”李元吉揉揉眼睛,盯着李建成,“这是做梦吧!”

他真希望这才是梦,而他刚刚梦里的是真的。

“哼!醒醒吧!”李建成冷笑一声。

李元吉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感到疼痛后,他像一只疯狗,一边低声哀号着不可能,一边在屋子里不停转圈。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在他不知说了多少个“不可能”时,又有消息传来,是个更加不好的消息,他们的父皇去了秦王府,听说秦王病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

“病了?父皇探病?不会!是死了,一定是死了,父皇才去的!”李元吉一把抓住给他们传秦王府消息的人的衣服,“你再说一遍!到底是病了还是死了?”

“听……听说秦王病……病了!”那人声音哆嗦着。

“不可能,你一定听错了!”李元吉使劲一推搡,那人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再去探听!仔细探听,如果有假,拿头来见本王!”

“不用了!”李建成喃喃道,“看来,他比九条命的猫的命还硬!”

李建成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说一句话了,他像傻了一样定在那里,任由李元吉唾沫星乱溅地乱骂着什么,直到他们再次接到皇上召见的消息时,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们……我们可能……可能又被他算计了!”李建成有气无力道。

“什么?被他算计,被谁?二郎?他怎么算计我们的?”李元吉此时也害怕起来,声音沙哑,浑身无力,“那……怎么办?怎么办?父皇会不会治我们的罪?”

“怎么算计我们?也许,他早就知道我们会……会下毒。”李建成叹口气道,“当时,看到淮安王出现,我就有种不好预感,当时……当时应该取消计划,对!应该取消计划!既然感觉到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做?我们太大意了!”

李建成的这番话让李元吉听得很不舒服,似乎是在怪自己,为什么还要按原计划进行?他咽口唾沫,一梗脖子:“下毒就下毒,怎么啦?就是在父皇面前,我也敢承认给他下了毒,我不怕,什么都不怕!就给他下毒了,就是想让他死,怎么着?难道只能他算计我们,我们就不能算计他?”

李建成抬眼看了看激动的李元吉,摇摇头说:“四弟,四弟!不能!千万不能承认!千万不能承认啊!”

“不承认?行吗?”李元吉嘟哝道,“要是没有那李神通,不承认倒也罢了,可……可那李神通都看着呢。”

李建成眯着眼睛,想了想后,突然起身道:“我们没有下毒,我们什么时候下毒了?昨晚的酒宴,大家喝一样的酒,一样的醒酒汤,他怎么会中毒?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圈套,是他的苦肉计?一定是他自己给自己下毒,然后陷害我们!”

李建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违心之言。

“哈哈……”李元吉先是一怔,接着便眉开眼笑起来,“对呀!他一定是故意的,为了陷害我们,提前准备了毒药……对!对!就是这样的!”

李建成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容,他想,只要自己死不承认,父皇又怎能治罪?

(10)

李建成和李元吉的担心完全多余,李渊在这件事上再次体现出了他的“和稀泥”功夫。

李渊在见到李建成和李元吉后,只是对他们略微加以痛斥,而痛斥的理由完全和下毒无关,而是说:“二郎本来就不善饮酒,你们怎么能让他喝那么多呢?喝得上吐下泻的,以后千不要再叫他和你们一起喝酒了!”

李建成和李元吉本已准备好了一肚子想要辩解的话,却没机会说。两个人一时之间跪在那里都有些发怔,最后,李元吉用疑惑的眼光偷偷瞟了瞟李建成。意思是,怎么办。

还是李建成老练,在稍稍的慌乱后,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一边想“什么情况”,一边忙不迭地答应着,说他想得不周到,只想着兄弟三个人能聚在一起好好喝喝酒、聊聊天,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没想到忘了二郎不能喝酒。

“听说二郎病了,儿臣等会儿就和四郎去探病!”李建成说。

他一时之间突然弄不清楚李世民昨晚到底有没有中毒了。或许,他根本就没有中毒,只是喝醉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就能说明有人临时将那毒药换了?如果有人换掉了毒药,是不是说东宫里还有秦王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糟了。

可又一想,不可能,如果他没有中毒,父皇怎么可能去探病?只是喝醉了,父皇不可能亲自去秦王府探病的。可如果中毒了,为何父皇提都不提呢?难道……难道他没说他中毒的事?可为什么又不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