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杀机重重(第10/14页)

裴寂故意没有说下去。

“说下去!”李渊说。

“如若秦王为了夺得整个天下闹得生灵涂炭,那太子、齐王,以及其他藩王即便想把天下交付于他,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呀!”

裴寂不愧是最了解李渊的朝臣了,他完完全全地说中了李渊最为担心的事。

把天下一分为二是为了什么?让李世民去洛阳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不让他们兄弟相残吗?可如果这么做了,兄弟相残不仅不能避免,还可能导致天下大乱李唐王朝瓦解的话……

李渊不敢再往下想了,也就此断了让李世民去洛阳的念头。不仅断了这种念头,甚至还坚定了他继续打压秦王府的想法。也就是说,他不能让秦王府的势力抬头,只有把秦王府李世民打压得永远抬不起头,李唐王朝才会安全,兄弟相残才会避免。

其实,自李渊有将天下一分为二的想法时,李建成和李元吉是很慌张,很忐忑,也寝食难安。只是,秦王府并没像裴寂所说个个得意忘形。裴寂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帮太子和齐王,让李渊打消让李世民去洛阳的想法。

那时候的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一样不安。这份不安是因父皇一天没下旨,这事就有可能黄,李渊那么爱反复,谁知道会不会说话算话?

就在李世民为等待父皇让他去洛阳建天子旌旗而着急时,他等来了程咬金和段志玄被外放的公文:程咬金去康州做刺史,段志玄出任邓州都督。

从表面及公文内容来看,是说这两位战功卓著,要给他们加官晋品,实则是想再次削弱秦王府的力量。

这份公文让李世民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他知道,他的父皇又失信于他了。自己冒险(中毒)得来的结果,难道只是父皇的假意慈悲,以及糊弄自己的一句承诺吗?

那天,李世民从外面回府,缓缓走向仁文厅,颓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眼神里全是绝望。在他缓缓向仁文厅走的时候,他的后面是程咬金、段志玄、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他们默默地跟随其后,没人敢说一句话。

仁文厅里,人不少,却一片寂静。

时间在一点点地过去,李世民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而其他人则开始用眼神交流,都希望对方开口打破沉寂。

程咬金和段志玄看着房玄龄和杜如晦,意思是说,你们那么有主意,殿下也听你们的,你们怎么不说话?而房玄龄和杜如晦则看着长孙无忌,意思是说,你和殿下是发小,又是殿下的大舅哥,你不说话让谁说?

长孙无忌没人再对视,在瞟了几眼李世民后,先是哐哐哐地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随即小心翼翼道:“这陛下,先将右三统军(秦叔宝)调离,如今又是左一马军总管(程咬金)、右二护军(段志玄)调离,想要干什么呀!打压我们秦王府还不够吗?形势真是不妙啊!”

李世民发呆的眼神被长孙无忌的这句话拉了回来,他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苦笑一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垂下眼皮,看着脚下。

“二郎,咱们不能任人宰割啊!”长孙无忌又说。李世民的反应让他知道,自己可以说下去。

李世民重又抬起眼皮,瞟了长孙无忌一眼,还是没说话。

房玄龄见长孙无忌说这么敏感的话李世民都没发脾气,也便大着胆子说:“殿下,陛下前些日子还许您去洛阳,不提这事也就罢了,这又把程将军和段将军调离秦王府,这……这是在助长东宫气焰啊!”

李世民移了移脚,身体在椅子上活动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后说道:“父皇向来都是如此,反复无常,说了又不提,并不出我意料。想必这次是许了又反悔。唉,应该有人在他耳边说什么。为君如此,身为臣,又能怎么办呢?”

李世民真是无奈了。

“陛下连太子、齐王在酒宴上给你下毒都不管不顾的,还能指望什么?我们还是要自作打算才是啊!”长孙无忌又说。

“就是!殿下!此次没毒死你,他们不甘,想方设法把我们都赶出秦王府,就是为了对付你啊!”程咬金气愤道,“前面让叔宝去灵州做刺史,如今又是我老程和志玄,这用心也太险恶了!”

李世民何尝不知这是太子、齐王的阴谋呢?可他又能怎么样?

“太子和齐王如今是迫不及待了!”杜如晦说,“收买不成,就把他们调离殿下身边,用心实在险恶!微臣还在想,此次没外放尉迟将军,想必是他上次那伤还没好的缘故吧!”

“是呀!保不准尉迟将军身上的伤一好,也会被外放的!”房玄龄说完,看着李世民说,“殿下,前几日微臣还收到了叔宝的一封信,信里说,‘秦王股肱羽翼尽矣,要提醒他注意自身安全……’”

李世民一听这话,眼圈一下子红了。

“我真是愧对你们啊!”

“殿下不要这么说!”程咬金大声说,“我老程不走!就是拼着前程不要,也要誓死守卫殿下!”

突然,李世民的眼神凌厉起来,看着程咬金厉声道:“身为臣子,我都不能违背圣旨,你们怎敢违令不从?”

程咬金哪里想到李世民会是这种反应,先是一愣,接着就要辩解,被段志玄拉住了。

“知节兄!殿下这是在为我们的安全着想!”

一听段志玄这么说,程咬金又要说话,却见李世民朝他们挥挥手说:“你们都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李世民说着话,转身出了仁文厅,只留下唉声叹气的几个人……

(12)

几家欢乐几家忧,与秦王府里的黯然落寞相比,东宫和齐王府却是欢呼雀跃,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

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聚集在东宫,难掩兴奋之情。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给李世民下毒的真相暴露后,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甚至还促使父皇加速了分化秦王府的速度。

“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只可惜那黑炭头没弄走。”李元吉因兴奋而涨红的长脖子不停地一长一缩,像极了引颈高歌的鹅,但同时,又有些遗憾。于他而言,对付尉迟恭与对付李世民一样重要。

李建成更兴奋,这兴奋源于他意识到,他们的父皇——唐高祖李渊对他的支持和偏爱。在已经知道他们给二郎下毒后,他们的父皇竟然没有怪罪他们,虽然为了阻止他们兄弟间的互相残杀,有了将天下一分为二的想法,可当他们提醒父皇,说二郎去洛阳只能滋长他的野心,让他变得更凶残后,父皇竟然重又收回了对二郎的承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父皇从来就没有废他这个太子/立二郎的想法。甚至还可以说明,即便他们那天真把二郎毒死了,父皇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这一点对李建成来说,太重要了。试想一下,有了这样一个强大的支持者后盾,自己还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