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另一张面孔 第五章 1939年,柏林(第11/14页)

碧公主说:“如果打仗的话,我就住到泰-格温去。”

菲茨摇了摇头:“一旦打仗,政府就会把宽敞些的乡村别墅征为军用,以备不时之需。作为政府官员,我必须率先垂范。我也许会把别墅借给威尔士步枪营作为训练中心,也许会把它改成伤兵医院。”

碧生气了:“那是我们家的别墅!”

“我们可以留下别墅的一小部分私用。”

“我是个公主——我才不要只住一小部分呢!”

“虽然小但也会很舒适。我们可以把餐具室作为厨房,把平时吃早饭的小房间作为餐厅,再留下三四个小客房作为卧室。”

“这叫舒适吗?”碧像难以忍受的东西放在眼前一样神情不悦,但她也没多说什么。

安迪说:“我和博伊可能会加入威尔士步枪营。”

梅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

博伊说:“我会加入空军。”

菲茨惊呆了。“你不能加入空军,阿伯罗温子爵必须加入威尔士步枪营。”

“步枪营又没战斗机。下一次战争将是空中大战。皇家空军一定急缺飞行员,我已经飞了好几年了。”

菲茨想说服他,但这时管家进来了:“伯爵阁下,车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菲茨看了看壁炉架上的钟。“糟了,我要迟了,格罗特,谢谢你,”接着他对博伊说,“下最终决定前,我还要找你再谈谈,你的想法是不对的。”

“那好吧,爸爸。”

菲茨转身对碧公主说:“抱歉,亲爱的,我不能等用餐结束再走。”

“没事,你快去吧。”碧公主说。

菲茨从餐桌边站起身,走到门旁。黛西发现他的脚有点跛,这是上一次战争留给他的残酷记号。

饭桌上的时间非常无趣,所有人都在暗自猜测首相会不会对德宣战。

女士们起身离开的时候,梅尔让安迪扶着她的手臂送她回房。安迪向留在餐厅没走的博伊夫妇打了声招呼:“最近她的身体很虚。”这是对妻子怀孕的一种比喻说法。

博伊说:“我也希望妻子的身体能虚起来。”

这句暗讽让黛西的脸涨得通红。她忍住不去反驳,但马上又责问自己为什么要让丈夫欺到头上。“博伊,你没听足球运动员是怎么说的吗?”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发火了,“踢球可得往门里射啊!”

这下轮到博伊脸红了。“你怎么敢这么说!”他怒气冲冲。

安迪笑了:“哥哥,这是你自找的。”

碧开口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博伊、安迪,你们等女士们走了以后再说这种没品的笑话吧。”她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房间。

黛西跟着碧走出餐厅,但她和其他女眷在楼梯口分别,径直走上了二楼。她正在气头上,想一个人待会儿。博伊怎么能这么说?他真的以为不能怀孕是她的错吗?很可能是他的原因。也许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故意在人前把责任推给她,以免别人以为他不行。但无论如何,这种事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讨论。

她走进博伊原先的房间。婚后因为自家房子装修的原因,他们在博伊婚前睡的这个屋子住了三个月。除了这间房以外,隔壁的房间也归他们用,不过那时他们晚上总睡在一起。

她走进门,打开房间里的灯。令人吃惊的是,博伊似乎根本没搬离这里。洗脸台上放着剃须刀,床头柜上放着《飞行》杂志。黛西打开抽屉,看到一罐博伊每天早饭前必吃的护肝片。醉得不省人事难以面对妻子的时候,博伊难道都会躲到这儿来吗?

下面一层抽屉锁上了,但黛西知道博伊把钥匙放在壁炉架上的一个小罐子里。黛西理所当然地打开了抽屉:在她看来,夫妻间应该没有任何秘密。

她先看到了一本满是裸体女人照片的杂志。在画像和艺术照里,女人们都会对身体的敏感部位半遮半掩,但这些女人恰恰相反:她们不仅脱去了内裤和胸罩,连阴部也打开给人看。如果有人闯进来发现黛西在看这本书,她会装得非常震惊,但其实她非常喜欢这本杂志。她怀着极大的兴趣看完了整本书,拿自己和书上的那些女人比较:乳房的大小和形状,阴毛的数量,性器官的外观,等等。女人的身体真是一座探之不尽的宝库啊!

那些照片里,有些女孩在自慰,或装出自慰的样子来。其中两个女孩在互相挑逗。男人会喜欢这些照片,黛西不觉得奇怪。

她觉得自己像个偷窥者。这让她想起了结婚前在泰-格温潜入博伊房间的陈年往事。那次潜入之后,她急切地想多了解博伊一些,想与钟爱的他更加亲近,使他成为自己的丈夫。现在她又在干什么呢?窥探似乎不再爱着自己的丈夫,难道是为了弄清自己失败的理由吗?

杂志底下有个棕黄色的纸袋。纸袋里有几个写有红字的白封套。黛西看了看这几行红字:

商标认证

塞维斯普

注意

本品敏感

请勿将封套和内容物放在公共场所

英国制造

成分:硅胶

任何季节都适用

黛西不明白这几行字是什么意思,说明中没写清封套里放着什么。于是她打开了封套。

封套里放着几个橡胶套。她展开橡胶套。橡胶套形状像个管子,一头封着口。她很快就明白这是什么了。

以前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的实物,但听很多人说起过。美国人叫它“特洛伊木马”,英国人称之为“宝宝杀手”。它的学名是避孕套,用途是帮助女性避免怀孕。

丈夫为什么会有一包避孕套?只会有一种可能:避孕套是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时用的。

黛西真想放声大哭。她给了博伊他想要的一切。黛西从没以累为理由拒绝和博伊做爱——哪怕她真的很累——也没有推挡过他玩的那些花样。只要博伊想要,她甚至愿意摆出那本杂志里的姿势。

她做错什么了吗?

黛西决定好好问问他。

悲伤很快转变成为愤怒。她站了起来,想把封套里的东西带到餐厅,和他对质一番。这种时候为何还要保全他的面子呢?

这时,博伊走了进来。

“我从过道里就看见这里亮着灯,”博伊说,“你在我的房间里干什么?”他看着打开的床头柜抽屉,“你竟然敢偷窥我的隐私!”

“我怀疑你不忠,”她拿起避孕套,“我猜得没错。”

“该死的偷窥狂!”

“该死的通奸犯!”

他举起手:“我会像维多利亚时代的丈夫一样打你。”

黛西从壁炉架上拿起一个沉重的烛台。“有种你就试试,我会像一个20世纪的妻子那样还击。”

“太荒唐了。”博伊重重地坐进门边的椅子里,似乎受到了重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