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流血的季节 第七章 1940年,阿登高地(第6/13页)
她回到伦敦,打开了梅菲尔区的家。她至少可以用有限的仆人,为休假回来的丈夫博伊营造一个温馨的家。
她应该忘掉劳埃德,做博伊的好妻子。兴许她还能怀上第二胎呢!
许多妇女加入了战争的外围工作。一些女人加入了空军后备役部队,一些女人加入女子生产队干农活,还有些女性自愿加入了女子防空队,为伦敦的防空工作出力。但真正适合女性的工作并不多,《泰晤士报》就刊登过一些抱怨女子防空队劳民伤财的读者文章。
欧洲大陆的战事似乎结束了。德国赢得了陆上战争的胜利。从波兰到西西里,从匈牙利到葡萄牙,到处都是法西斯主义者的天下。据说英国政府正在讨论和德国签订和平条约。
但丘吉尔绝不会媾和。那年夏天,英德之战开始了。
起初,平民的日常生活没有受影响。教堂的钟不再报时,钟声只会在预见德军入侵时鸣响。黛西遵照政府的指示,把放着水和沙子的水桶放在房屋的每一处平台用于救火,不过一次都没用上。德国空军只炸英国的港口,希望切断英国的补给线。接着它们把目标瞄准了英国的空军基地,试图对皇家空军进行毁灭性打击。博伊驾驶着喷火式战斗机,在肯特郡和苏塞克斯郡的空中和敌机展开激战,农人们站在地里目瞪口呆地看着空中的激战。在少有的几封家信中他自豪地宣称自己击落了三架敌机。他一直没有休假回家,黛西只能孤零零地坐在为他装饰着鲜花的房间里。
9月7日,星期六的早上,博伊出现在家里过周末。这天阳光明媚,天稍稍有点热,美国人常把这种天气称为印第安人的夏天。
但这也恰恰是德国空军改变策略的一天。
黛西亲吻了丈夫,告诉他已经在起居室里帮他准备好了干净的衬衫和内衣。
她从其他女人那里听说,从战场归来的战士需要性、豪饮和美食,顺序是这样没错。
流产以后,黛西就没和丈夫一起睡过了。这将是他们很久以来的第一次性事。黛西感到有愧,她并不想和丈夫一起睡。不过,她也不会拒绝自己应尽的这份责任。
她原以为博伊会马上把她拉上床,但博伊根本没那么急切。他脱下制服,洗澡洗头,换上了一套居家的服装。黛西让厨子别管每天限量的食品供给,把多日的供给集中起来做一顿美食。博伊从地窖里拿出一瓶年代久远的红葡萄酒。
饭后,博伊对她说:“我要出去一会儿,晚饭时再回来。”黛西吃了一惊,又感到揪心的痛。
她想成为一个好妻子,但并不想忍气吞声。“这是你几个月来第一次回家!”她大声说,“你到底要去哪儿?”
“去看匹马。”
这没什么过分。“好吧,我和你一起去。”
“别,如果我带你去马市的话,马主会觉得我是个‘妻管严’,趁机抬些价的。”
黛西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我老想着和你一起买一匹赛马,一起养它,这个梦已经做了好多年了。”
“那不是女人该去的地方。”
“别自以为是了,”黛西愤愤不平地说,“我对赛马的了解一点不比你少。”
博伊非常生气。“也许吧,但我不想在和那些讨厌的家伙讨价还价时有你在身边——别废话了。”
她放弃了争执。“随你便。”说完离开了餐厅。
直觉告诉她博伊在撒谎。休假回家的战士才不会想去买马呢。她决定看看他究竟意欲何为。英雄也得对妻子以诚相待啊!
黛西在房里穿上裤子和靴子。听到博伊从前楼梯走到正门,她连忙从后楼梯下去,经过厨房和院子走进马厩,她在马厩里换上皮外套、护目镜和防撞头盔,然后打开车库的门,把自己那辆一小时能走一百英里的凯旋虎100摩托车推出了护栏。她踏下摩托车脚板,毫不费力地开出了车库。
1939年汽油限量供应后,黛西很快骑上了摩托车。摩托车骑起来有点像自行车,但操作容易得多。黛西喜欢骑摩托车给她带来的自由和独立的感觉。
摩托车开上街道时,刚巧看见博伊的奶白色宾利在街角拐了个弯。
黛西跟了上去。
宾利开过特拉法尔加广场,穿过剧院区。黛西远远地跟着,不想被他发现。伦敦中心区有几百辆商务车,交通繁忙。此外,对私人汽车的用油限制也并不苛刻,完全可以满足只在城里走动的私家车主们。
博伊的宾利继续向东穿过金融区。周六下午这里的车很少,黛西很怕旁人注意到,好在没人多看戴着护目镜和防撞头盔的她一眼。博伊开着车窗,嘴里叼着烟,对周围的景物没有多加注意。
博伊把车开进了阿尔德盖特区。黛西心一凉,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宾利折进东区一条干净点的街道,停在一幢舒适的18世纪房屋外面。附近没有马厩:这里不是买卖赛马的地方。谎言已经被拆穿了。
黛西把摩托车停在街尽头,观察着博伊的一举一动。下车以后,博伊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他没有审视周围,也没去看门牌号码,显然他以前来过这里,知道自己是要去哪儿。他叼着烟,兴冲冲地走到前门,用钥匙打开门。
黛西气得只想哭。
博伊很快进了大门。
东面的某处发出一阵爆炸声。
黛西往东看,看见天空中飞着几架战斗机。德国人改变策略,决定从今天开始轰炸伦敦了吗?
黛西才不在乎伦敦被德国的战斗机轰炸呢!绝不能忍气吞声,让博伊舒舒服服地出轨。她把摩托车开到房子前面,停在宾利旁。她脱下头盔和护目镜,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爆炸声又起,这次爆炸的地方更近了。四周响起了空袭警报低沉的声音。
门开了条缝,黛西重重地推开门。一个穿着黑色女仆裙的女子大叫一声,往后退了两步。黛西走进门。她发现自己处于一户伦敦中产阶级家庭居家的门厅里,但房子的地上铺着东方的地毯,窗户前挂着又厚又重的窗帘,墙上挂着一幅浴中女子的裸体画,充满着浓浓的异国风味。
黛西推开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走进屋子的前会客室。会客室灯光暗淡,丝绒窗帘把阳光挡在外面。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瞪大眼睛看着她,她戴着一条松松垮垮的丝绸围巾,显得有些苍老,嘴唇上却精心地地涂上了口红。黛西觉得这个应该是母亲。女人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大约十六岁的女孩,女孩叼着根烟,只穿着内衣和长筒袜。博伊坐在女孩旁边,手放在她长筒袜上沿的大腿上。看到黛西,博伊惭愧地拿开手。他的动作非常荒唐,似乎把手拿开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