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世界战争(第5/10页)

科尼利娅站在甲板上,目睹了这一切。就在不久前,庞培还是罗马共和国最伟大的人。如今,埃及人割下他的头,任他赤裸的身体像垃圾一样倒在岸边。科尼利娅和船上的水手毫无办法,什么都做不了,还得赶快掉头逃往外海。留下的只有一个庞培的人,他跟主人一起上了渔船。现在,他在岸上为主人准备火葬用的柴堆。根据普鲁塔克的离奇说法,在做这件事时,碰巧有一个老战士、一个参加过庞培的第一次战斗的老兵也来了,两人共同完成了他们虔诚的任务。尸体焚烧后,一个石堆堆了起来,作为火葬地的标志,但沙子很快覆盖了它。那个地方再也找不到了。什么都没留下来,只有裸露的、无边无际的沙子,荒凉、平坦的沙滩一直延伸很远很远。

大都会的女王

尼罗河三角洲一直险恶无比,地势低又没什么特色,到埃及的水手们老是找不到路。如果说还有什么能指引他们,那就是在离海岸很远的地方,晚间南方天空中的一点儿闪烁的光芒。白天时,他们看出那不是星星,而是一个巨大的灯塔,老远就看得见。法罗斯岛灯塔(Pharos)是希腊人建造的最高的建筑物,由于旅游小饰物的广泛流传,也最容易辨认。大灯塔是一个视觉与工程奇观,是一个特大城市——地球上最棒的地方——的完美标志。

连罗马来的旅行者都不得不承认,亚历山大里亚(Alexandria)是个特别的地方。在庞培被杀三天后,恺撒的船划过了法罗斯岛,来到了这个比罗马更大、14更国际化、更美丽的城市。如果说破旧的、迷宫般的罗马城简单粗陋,代表着共和国的朴实美德,亚历山大里亚则象征着一位国王的成就。当然,不是所有的国王。亚历山大大帝的坟墓像护身符一样,立在他建造的这座城市中。格珊状的街道旁有雄伟的柱廊,静静聆听着孤寂的海涛声。它们是这位马其顿征服者于3个世纪前设计的。曾经,这里只有一片沙地,空中只有沼泽地的群鸟盘旋。如今,一个精巧的人造庞然大物绵延伸展在海边。这是世界上第一座有编号地址的城市。它的银行润滑着东西方的贸易,世界各地的货物在它的码头装卸。它的图书馆拥有70万卷藏书,其雄心壮志是囊括人们写出的每一本书。它甚至还有自动售货机和自动门。亚历山大里亚的一切都是顶呱呱的。西塞罗虽然常把罗马之外的地方称作“可怜的乡下”,15亚历山大里亚却是个例外,是个能与罗马竞争世界中心的城市。“是的,”他承认,“我梦想着去亚历山大里亚,梦想很久了。”16

他不是唯一一个为它着迷的罗马人。埃及的富庶无处能比,哪位总督征服了亚历山大里亚,他就掌握了地中海的摇钱树。长期以来,这一前景毒化了已经很污浊的罗马政治空气,人们为此无休止地进行着幕后活动,爆出一桩桩贿赂丑闻。然而,无论克拉苏还是庞培都没能获任埃及指挥官。依据不成文的规则,太诱人的奖赏也是遥不可及的奖赏。在大多数公民看来,让埃及的王朝管理自己更安全,更有利可图。这个连续的王朝非常适合扮演共和国傀儡的角色:它很稳定地替它的保护者压榨自己的臣民,同时又很虚弱,对罗马构不成一星半点的威胁。这是希腊人的最后一个独立王国,原来由亚历山大的一名将军建立,曾经在东方称王称霸,如今只能屈辱地勉强维持着。

也只能这样。在海涛声中看着庞培被杀的有一位是托勒密——叫这个名字的埃及君主早已习惯忍受一切侮辱,愿意为保持权力而胡作非为。在东方,所有的希腊王朝都很贪婪、堕落,沉溺于声色享乐。托勒密自不例外,还增添了传自埃及法老的一项新特征:毫无顾忌的乱伦。近亲繁殖的后果十分恶劣,不仅体现在宫廷密谋的血腥嗜杀,而且,即使以当时的王权标准来看,王朝的衰败也是极其突出的。罗马人公开把托勒密王朝看作一个怪物,一有机会便说个不停,甚至认为这是共和主义者的责任。如果国王肥胖而虚弱,来访的总督会兴致勃勃地和他一起在亚历山大里亚的街道上行走,看着他在自己精致的袍子里摇摇晃晃,大汗淋漓地勉强跟着。还有其他生动的方式表达罗马人的轻蔑。加图在治理塞浦路斯期间,有位托勒密国王前来访问。刚好,他正拉肚子。众目睽睽下,加图就坐在马桶上会见国王。

就在埃及进行着争夺王位的生死之战时,恺撒来了,只带了不到4000人。与其说是缺少军队,倒不如说他在故意显示自己满不在乎的态度。踏上海岸时,他对托勒密家族的轻视更加明显了。在港口,庞培的人头被当作礼物交给了他,恺撒大哭起来。不管对手的死令他私下里感到多么轻松,他很为女婿的命运难过,尤其在发现这桩罪行的背景之后。

看起来,伟人庞培成了一个阴谋集团的牺牲品,包括托勒密王朝的几个主要大臣,一个太监,一个雇佣兵,一个学者。在恺撒心目中,没有比这种非罗马人的密谋更可恶的了。而那位谋杀的策划者、那个叫波提纽斯(Pothinus)的太监还等待着他的感激,满有把握地期待恺撒会支持国王反对他的姐姐。然而,在亚历山大里亚诡谲的气氛中,恺撒很快像国王那样发号施令起来。他住哪里呢?当然是王宫。它是个庞大的设防建筑群,几个世纪来一扩再扩,几乎占据了城市的三分之一——顶呱呱的亚历山大里亚的又一明证。在这个堡垒中,恺撒提出了惊人的财政要求,还彬彬有礼地宣布,他将解决托勒密跟他姐姐的内战,但不是作为支持者,而是以仲裁人的身份。他命令姐弟俩解散各自的军队,到亚历山大里亚来见他。托勒密没有解散军队,但是在波提纽斯的劝说下,他回到了王宫。他的姐姐克娄巴特拉(Cleopatra)进不了首都,只能徘徊在托勒密的战线外。

一天晚上,亚历山大里亚的夜色一点点儿加深,一艘小船悄悄靠近了王宫旁边的栈桥。一个西西里商人爬了出来,肩上扛着包裹着的一卷地毯。地毯在恺撒面前被铺开的时候,妖媚的克娄巴特拉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如女王所预料的,恺撒很高兴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引人注目从来不是她的难题。从硬币上的形象来看,她骨瘦如柴,还长着鹰钩鼻。虽然可能不像传说中的那么美丽,但她有着惊人的诱惑力。“性感和迷人的谈吐,以及她魅力十足地说的和做的每一件事,令人对她无法抗拒,”17普鲁塔克写道。读着克娄巴特拉的故事,谁能怀疑这一点呢?她赋有的魔力极为独特,远不止四处留情一事。对克娄巴特拉来说,权力是最好的春药。托勒密家族的女性总是比男性更可怕:聪明,无情,野心勃勃,意志坚强。这些品质在克娄巴特拉身上显露无遗。就此而言,她正是恺撒欣赏的那种类型的女人。无论如何,在度过10多年的军旅生活之后,有这样的聪明女人做伴是件难得的乐事。当然,年龄也是优势,她才21岁。当晚,恺撒和她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