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新纳粹种族国家的犹太人,1933—1939(第9/22页)

尽管大约有5.2万德国的犹太人最终在20世纪30年代移民到巴勒斯坦,但是许多移民是因为转移协议才成为可能,对于大多数德国犹太人来说,移民是最后的手段。因为,大多数德国的犹太人植根于他们的祖国德国,因此他们认为离开这个国家是绝望的逃离,一些人甚至认为是逃亡,而非自由选择的移民。一位大屠杀的幸存者,其父亲在奥斯威辛集中营被屠杀,记得他父亲说过:“我为什么移民?并非所有吃的东西都和煮的一样热。毕竟我们生活在一个法治国家。会有什么降临在我头上?我是一个前线的战士,我为我的祖国在西线战斗了四年,我是一个未授军衔的军官,接受过一级铁十字勋章。” 回过头想,这些正常的反应显得幼稚,犯了悲剧性的错误,但在纳粹最初统治的四年是十分正常的。

尽管有大约一万名知识分子、学者、左翼政治家和记者,以及在大企业工作被辞退的专业人士在1933年离开了德国,但大多数德国的犹太人决定等一下,直到暴风雨平息下来。另外,存在着许多移民的障碍:几乎没有国家在大萧条的高峰期愿意接受移民,他们建立了严格的配额,把移民限定给年轻人和年轻夫妇,同时他们要符合接受国家短缺的特殊职业的需要。美国、拉丁美洲、英国管辖地受到农产品物价和原材料物价崩溃的巨大打击,它们建立了对移民的严格限制。欧洲国家同样如此,它们大多数在不同程度上是反犹太人的,为了移民,犹太人不得不灵活应变、富有创造性和天赋,因为他们必须冒险,突破纳粹德国和移民目标国的官僚体制,并很快地适应不同的语言和新的文化行为。正如瓦尔特· 拉克尔所回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国家等待犹太人。”但是,犹太人越来越多地等着它们。拉克尔指出:想移民的犹太人必须掌握整个新的词汇,它充满缩略词、恼人的官僚委婉语和行话,如重组、生存、生成性生存、安全性生存、良善行为证明书、无攻击性行为申明书、出境携带货币量、证明书、宣誓书,等等。

除了掌握大批新的国外和国内的官僚术语之外,犹太人还必须对付无动于衷、难以相处的官员,他们傲慢的语气和优越的态度让多数德国人厌恶和恐惧,当发生在犹太人身上的时候,特别让人感到有损体面。最终,深思熟虑考虑移民的犹太人,必须特别关注世界上可能接受某类犹太人的地方的最新信息。犹太人的“救济和复兴中央委员会”有着值得信赖的信息员网络,它会告诉渴望中的犹太人,例如斐济群岛正在寻找一位犹太的糕点师和一位犹太单身的钟表匠,他们的年龄必须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巴拉圭正在寻找一位糖果师,英属贝专纳兰正在寻找一位优异的毛皮衣制衣工,中非正在寻找一位未婚的专长制作香肠的符合犹太教教规的屠夫,圣萨瓦尔多正在为电机的建造寻找一位未婚的犹太工程师。最好的机会是在中国的“满洲”,那里的餐馆正在寻找一位犹太指导,同时还必须擅长芭蕾舞,可以和第一芭蕾舞舞女共舞;它还在寻找六到八位芭蕾舞舞女,她们还必须能够跳独舞。另外,中国的“满洲”也在寻找犹太女子合唱团,以及同时也会演奏手风琴的女钢琴家。

因为有这些障碍,因此并不奇怪的是,犹太人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会接受移民,通常是在纳粹大规模地攻击他们之后。第一次协调一致的攻击发生在1933年,随后是1934年的平静,1935年以合法的形式再次发动攻击,1936年又是一个平静(这一年举办了奥运会),集聚的风暴在1938年的大屠杀中达到了高峰,接着发生的由政府支持的举措所引发的洪水把犹太人变成了非人。尽管在1933年针对犹太人发布的立法洪水剥夺了犹太人的许多公民权,但是他们依然把希望留在经济领域。1934年8月,希特勒任命希尔马· 沙赫特为经济部长,在接受这个职位之前,沙赫特与希特勒进行了私下的会晤,其间他询问了希特勒有关犹太人角色的问题,他被告知:“在经济领域能够继续从事他们至今做的事情。” 沙赫特预见了犹太人不同的角色,这涉及剥夺他们的公民权或者政治权,但不是他们的经济权,并且希特勒最初似乎站在他这一边反对纳粹党的极端分子,他们要将犹太人排除在经济生活之外。沙赫特后来宣称在他担任经济部长期间(1934—1937),他一直保护着犹太人的经济地位。这个宣称不完全符合历史的记载。无疑,沙赫特保护了一些处于领导地位的犹太人的银行,反对他所称的“无法无天的针对犹太人的骚乱行为”,但是,他后来散布的用保护性手段保护犹太人的传奇只不过是自利的辩解。

事实上,早在1933年,犹太人在紧张的压力下出卖了他们的企业,这一压力、威胁、讹诈后来被称为雅利安化。在1933年到1938年间,这一实践委婉地被称为“自愿的雅利安化”,并涉及犹太人拥有的企业转移给雅利安的买主。当纳粹党发动第一次针对犹太企业的攻击时,沙赫特的“保护性手段”在任何地方都看不到,也不可能看到,因为沙赫特的权力被限制在与其他纳粹领导人的关系中。这些领导人与希特勒更接近,他们是戈培尔、希姆莱、戈林。例如在1934年,在漫长的勒索之后,戈培尔和希特勒的帝国新闻办主任、纳粹党主要出版社的出版人马克斯· 阿曼强迫几家著名的犹太出版公司出售给雅利安人的公司。乌尔施泰因出版帝国被评估了4000万到6000万马克的价值,迫于压力仅仅以1000万马克出售给了纳粹拥有的埃荷出版社。摩西的连锁店以400万马克出售,它的股份转移到一个雅利安人的企业。索尼曼—西蒙家族拥有的《法兰克福汇报》1933年前在反对纳粹的行为中特别著名,它被转移给I.G.法尔本,索尼曼的后裔放弃了对这张报纸的管理。

这些和其他至今仍然是“自愿的”雅利安化,代表了纳粹对犹太人经济攻击的先导,它的发生不断增多,并与“自愿的”移民、街头暴行、反犹太人的法令同时出现。正当无法无天的行为似乎在1934年平息的时候,纳粹在1935年春季加速了步伐,将他们重新发起的狂怒推向顶峰,他们剥夺了犹太人作为德国人的公民权,给他们打上了种族敌人的标记。而在1934年,他们却给予犹太人一个幻觉:让他们痛苦的人已经满足了自身的成就,并给犹太人开启了希望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