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战徐州(1938年3月~1938年6月) 汤军团引爆徐州会战(第6/9页)

按任务划分,相对于北面的第2军,南线的日军是辅助部队。打到5月13日,在安徽蒙城,后来因此战获得宝鼎勋章的凌云上团长(黄埔军校南宁分校2期,广西桂平人)正搬开阵亡战士的身体,亲自扣动重机枪的扳机,向扑上来的日军扫射。他是桂军廖磊的部下,第173师第1033团团长。

这些日子,廖磊的部队一直在阻击北上的第13师团。

在蒙城布防前,皖北一带大雨连天,黑云密布,正是血战前的光景。凌云上带部队冒大雨刚到蒙城,日军就攻来了。战斗打了三昼夜,最后打到团以下部队长阵亡殆尽。蒙城最后的突围,完全是从日军正面杀出去的,最后全团只剩下了17人。

在日军北、南、西三面合击的5月15日,第5战区军以上部队长会议也在台儿庄外的运河南站紧急进行。

参加者除李宗仁、白崇禧、徐祖贻、刘斐、林蔚外,还有第2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第22集团军代司令孙震、第20军团长汤恩伯、第27军团长张自忠、第3军团长庞炳勋、第60军军长卢汉、第2军军长李延年、第92军军长李仙洲、第51军军长于学忠、第75军军长周嵒、第68军军长刘汝明等人。

按计划,大军主力向豫皖边界转移,一部向苏北转移。当时,日军光注意陇海线以西了,对苏北没怎么留神,苏北方向成了中国军队转移的一个安全出口。

李宗仁把任务都分下去,最后对大家说:“徐州的撤退,我们必须交叉掩护,你掩护我,我掩护他,这样才可以突破日军封锁。如果在座的部队长有谁胆敢只顾自己的部队脱身而不依照命令掩护友军,即使日后突出重围,我也定会找他算账。现在军令部的长官都在,我李某人说话是算数的。”

卢汉和正在萧县(位于皖北,是徐州的西大门)的刘汝明的部队,被定为掩护大部队转移的主力。

在这里需要提一个人,他就是李延年第2军战车防御炮连连长安占海。

散会后,李延年回到驻地,叫来安占海,叫他带着队伍和战炮赶到徐州司令部,安问什么任务,李说到了那儿就知道了。

安占海到徐州时已是这一天凌晨两点。

由于日军的炮弹已数次打入徐州城,李宗仁把司令部转移到城西南5公里外一处别墅花园的地下室。但日军的炮弹像长了眼睛,随即又打到别墅,李宗仁身边的一个传令兵被炸死。

战区司令部的一名参谋领着安占海来到地下室,一位高个子、戴眼镜的将军接见了他。

那人第一句话是:“是行伍,还是学生出身?”

安占海说:“学生。”

那人马上叫参谋打开地图,叫安占海先看5分钟。

地图上的形势叫安占海倒吸一口冷气:除了安徽与河南交界处的永城、萧县之间还有一个缺口外,其他地段基本上都已画满太阳旗,徐州正在被合围。

那名将军说:“天亮前你和部队在城西门等候,我派汽车送你们去萧县,上午10点必须抵达该县南门,68军的人在那里接你们。”

安占海随后离开指挥室,问身边的参谋,刚才那个人是谁。对方回答:“白崇禧。”

就这样,安占海带着部队和战炮在当日上午10点前乘车赶到萧县,在那里见到第68军军长刘汝明。

刘汝明叫安占海前进至永城,在北城外占领阵地。这一天午后,7辆日军战车开出永城北门,但很快就被安占海的部队打掉了。

白崇禧用心良苦。

作为最后撤出徐州战场的部队,刘汝明第68军后来出色地完成掩护大部队撤退的任务,跟把一个战车防御炮连放在萧县和永城之间阻击日军有很大的关系。

就在中国将领开会的当天深夜,矶谷廉介第10师团横渡了微山湖,在后方警备的第114师团也被轰到一线。同样在这一天,第5师团增援国崎支队的部队赶到北劳沟,但中国军队已经悄悄撤走了。

5月16日黎明,第10师团主力在微山湖对岸登陆,开始进攻古城沛县,主力遂绕行南下,在5月19日迫近徐州。但矶谷没想到的是,荻洲第13师团比他们更快。

只说5月17日上午,云南战地服务团队长宋云飞跨上军部接她们撤退的军车前,找到还留在前线的汤恩伯部战地服务团的团员贡献之等人。

宋云飞说:“日军已在西边偷渡黄河,陇海线也被截断了,徐州马上被合围啦!”

贡献之说:“那又怎么样?没什么好怕的,李长官的司令部不是还在徐州么?汤军团长也还没走呢,你们女孩子就是沉不住气。”

此时贡献之正和其他团员向当地民众下发国民政府经济委员会特派专员送来的战地赈灾款。

宋云飞说:“不是啦!我是提醒你们要注意安全!我们60军已经接到西撤的命令,你们最好还是马上赶回徐州,跟着战区司令部一起撤!很多战地记者和慰问人士都到那里集合了!”

宋云飞走前说:“希望以后还能在其他战场看到你们!”

贡献之向她敬了一个军礼,说:“我们这就回徐州,谢谢你!”

宋云飞点了点头,还了一个军礼。

没有更多的话,也没有更浪漫的情节,这只是战场上的一天,一天中的片段。但放在历史的深处,却又是如此闪光。

按李宗仁的安排,由于卢汉的部队到得晚,所以令其断后,接张自忠的防线,挡住日军的正面,以一部守徐州,掩护其他部队转移。

当正式接到命令后,按孙连仲的描述,卢汉在电话里大哭。

卢汉想的大约是:自己的部队已经打了将近一个月,在禹王山就血战了19天,4万多人已经伤亡过半,如果最后走的话,万一被日军围了,60军的家底就都完了。

但军令如山,卢汉没法直接抗令,只好带人开往徐州。

5月18日的徐州孤独而冷寂。长官司令部已空空荡荡,地上是烧毁的军事文件,李宗仁已经带着司令部一行人撤退了,留守人员把中央银行搬不走的22万元小额钞票给了卢汉,说是部队3个月的伙食费,一旦徐州不守,就在周围打游击。

卢汉问:“谁的命令?李长官的,还是孙总司令的?”

对方说:“李长官的。”

卢汉问:“现在孙总司令在哪儿?”

对方说:“在徐州郊外的一个村子。”

在徐州,卢汉看到警备铁路的士兵正在火车站点火,焚烧没来得及运走的物资。这时候,听参谋说,徐州附近的交通要道上已经看不到大部队转移了。同时,告诉卢汉,火车站还停靠着几辆军列,其中一列上都是伤兵,都是不能行走的重伤员,现在火车正准备开出。

卢汉说:“还走得了吗?”

参谋说:“只能听天由命了。据说往南去的津浦线铁路桥已被炸毁,不知道是敌人炸的还是我军炸的,西行陇海线上的黄口火车站也被日军占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