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奏稿卷二十九(第7/10页)
今既查明根原,惟有仰恳皇上明降谕旨,通饬各省,俾知从前檄文揭帖所称教民挖眼剖心戕害生民之说多属虚诬。布告天下,咸使闻知,一以雪洋人之冤,一以解士民之惑,并请将津人致疑之由宣示一二。
天津风气刚劲,人多好义。其仅止随声附和者,不失为义愤所激,自当一切置之不问。其行凶首要各犯及乘机抢夺之徒,自当捕拿严惩,以儆将来。在中国戕官毙命,尚当按名拟抵。况伤害外国多命,几开边衅,刁风尤不可长。惟当时非有倡首之人预为纠集,正凶本无主名。津郡人心至今未靖,向来有曰混星子者结党成群,好乱乐祸。必须佐以兵力,乃足以资弹压。顷将保定铭军三千人调扎静海,此军系记名臬司丁寿昌统带,该员现署天津道缺,一俟民气稍定,即以缉凶事件委之。该署道督同府县办理,当可胜任。至武兰珍犯供既已牵涉教堂,经臣崇厚饬令地方官赴堂查验,实为解释众疑起见。
近日江南亦有教堂迷拐之谣,亦即如此办理。其后丰大业等之死,教堂公馆之焚,变起仓猝,非复人力所能禁止。惟地方酿成如此巨案,究系官府不能化导于平时,不能预防于先事。现已将道、府、县三员均行撤任,听候查办。由臣国藩拣员署理。同日另片具奏。
其杀毙人口,现经确查姓名实数,惟仁慈堂尚有女尸五具,未经寻获,其余均妥为棺验,交英国领事官李蔚海收存。俄国三人,已由该国领事官孔气验明掩埋。谨开列清单,恭呈御览。法国公使罗淑亚业经到津议及赔修教堂事宜,臣等拟即派员经理。余俟议有端绪,续行陈奏。其误毙俄国之人命,误毁英美两国之讲堂,亦俟议结另行具奏。所有查明大概情形,谨具折先行会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拣员署天津道府县缺片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三日
再,天津道、府、县三员俱以办理不善,先行撤任,听候查办。所遗各缺亟应简员署理。查有布政司衔记名臬司丁寿昌在军九年,才优识卓,洞悉戎机。曾在上海与英人巴夏里共事,颇识洋人情伪。捻逆既平,该员还家养母。臣上年招致来直,令其帮统铭军。每引与议事,所筹动中窍要,足以肩荷艰巨。天津道员缺,拟以该员署理。三品衔道员用晋州知州马绳武,有肆应之才,又复详慎忠恳,久处天津,熟于中外交涉事件。天津府员缺,拟以该员署理。知州衔试用知县萧世本,由翰林散馆到部,改捐知县。上年随臣来直察看,该员抗志前哲,有体有用,精明练达,不避险艰,试之盘错之区,必能培养民气。天津县员缺,拟以该员署理。目下津郡地方新出事变,中外猜疑,人心惊惧。臣当饬该员等妥为镇抚,柔远能迩,以期弭患无形。理合附片陈明,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谨奏。
请将天津府县官交刑部片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三日
再,法国公使罗淑亚以本月十九日到津,臣国藩迎至。臣崇厚通商衙门与该使相见,辞气颇为和婉,但以赔修教堂、埋葬丰领事。将地方官惩究及查办凶手等语为辞。二十日,崇厚复至该使公馆,所言与十九日略等。迨至二十一日该使忽大变声口,闻有照会臣处一牍,语言躁很,挟制多端。二十二日投递到臣。据照会内称,不将府县及提督陈国瑞即行抵命,早晚该国水师提督到津,即令其便宜行事等语。臣与崇厚妥筹熟商,该府县等实不应获此重咎。惟该使要求之意甚坚,若无以慰服其心,恐致大局决裂。且地方官事前既疏于防范,事后又不能迅速获犯,其讯办拐匪亦有操之过蹙之处。相应奏明,将天津府知府张光藻,天津县知县刘杰二员,即行革职。请旨饬交刑部治罪,以示惩儆而维大局,其陈国瑞一员,不知法国有何证据,闻该员现在京城,因照复该使,将陈国瑞交总理衙门就近查办。其照会及臣照复之件抄送军机处备查。理合附片陈明。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复陈津事各情折 同治九年六月二十八日
奏为钦奉谕旨,恭折复陈,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密寄,六月二十三日奉上谕:有人奏,风闻津郡百姓焚毁教堂之日,由教堂内起有人眼人心等物,呈交崇厚收执。该大臣于奏报时并未提及,且闻现已消灭等语。所奏是否实有其事,着曾国藩确切查明据实奏闻。至所称传教有碍通商一节,应如何设法弭衅之处,并著详察情形,妥筹具奏。原折著抄给阅看,将此密谕知之。钦此。
同日又奉上谕:前据曾国藩奏,本月初六日启程赴津,现抵该处已逾多日,此案启衅根由,想该督必已详细查明,妥为筹办矣。迷拐一案究竟有无确据,此系紧要关键。即着该督迅速具奏,以慰廑系。并将现在筹办之法及该处近日民情一并奏闻。崇厚已派出使法国,自应及早启行。着曾国藩体察情形,如崇厚此时可以交卸,即著该侍郎先行来京陛见,以便即日启程。其通商大臣事务著曾国藩暂时接办。成林现已病痊销假,不日亦可驰赴天津。俟该京卿到时,曾国藩即可将通商事务交卸,将此由五百里各密谕知之。钦此。
臣于二十三日业将查明大概情形会同崇厚,恭折具陈在案。洋人挖眼取心之说全系谣传,毫无确据。故彼族引以为耻,忿忿不平。焚毁教堂之日,众目昭彰,若有人眼人心等物,岂崇厚一人所能消灭?且当时由教堂取出,必有取出之人,呈交崇厚收执,亦必有呈交之人。此等异事,绅民岂有不知?臣抵津后,查讯挖眼取心有无确据,绅民无辞以对。内有一人言眼珠由陈大帅自带进京。大帅者,俗间称陈国瑞之名也。其为讹传已不待辨。原其讹传所起,由崇厚前月二十四日专弁到京,向总理衙门口称有搜出眼珠盈坛之说。其时仓卒传闻,该弁未经考实,致有此讹。其实眼珠若至盈坛,则堂内必有千百无目之人。毁堂之时,何无一人见在?即云残害其尸具,又将何归?此可决知其妄者。
谕旨垂询迷拐一案究竟有无确据。臣查挖眼剖心,决非事实。迷拐人口,实难保其必无。天津之王三、安三,河间拿获之王三,纪静海,现留之刘金玉供词牵涉教堂,实在可疑。臣前奏系力辨洋人之诬,请发明谕。故于迷拐一节言之不实不尽,诚恐有碍于和局。当时另有片奏密陈迷拐之可疑,旋因虑及偶有漏泄,法使罗淑亚必致又兴波澜。洋人此时断不肯自认理亏,不如浑含出之,使彼有转园之地,故临发时将密片抽出,将来此案办结仍当再申前说。请令教堂仁慈堂均由地方官管辖,庶冀永弭衅端。至谕旨垂洵传教堂有碍通商一节,臣上年在京曾与臣文祥论及传教不宜兼设育婴堂。文祥力言其势不能禁,遏禁育婴堂且不能,况能禁传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