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十月革命后苏联文学发展的曲折道路(第5/7页)

[26]尼·阿谢耶夫是一名老作家,他写的关于马雅可夫斯基的故事曾获得斯大林文学一等奖。作者把自己一部分写战争年代生活的诗编成一本《雷鸣年代》,交由国家文学出版社出版。亚历山德罗夫收到出版社签署付印的书稿后,1943年11月26日向谢尔巴科夫报告,指责作者把苏联后方生活写成“庸俗的生活”,“是亚洲式的野蛮愚昧”,要求必须禁止这本书的出版。[27]

1943年12月2日,亚历山德罗夫及其两位副部长普京、叶戈林给中央书记马林科夫一份很长的报告,说:“最近一个时期,文学杂志《十月》、《旗》等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发表了一些反艺术的和政治上有害的作品。”其中举了谢尔文斯基的诗和普拉东诺夫等10名作家的小说和特写,重点指责左琴科的哲理小说《日出之前》,是“卑鄙下流的反艺术和政治上有害的。”[28]并严厉地批评了作家协会主席团的领导工作。在他们的建议下,这一天联共(布)中央书记处做出《关于对文学杂志进行监督的决定》,责成亚历山德罗夫和普京组织对杂志内容进行监督,杜绝可疑和反艺术的作品在杂志上出现;同时指令宣传部对杂志实行分工负责监督:亚历山德罗夫负责《新世界》、普京负责《旗》、费多谢耶夫负责《十月》。第二天,中央书记处还做出《关于提高文学杂志责任书记责任感的决定》,责成各文学杂志责任书记提高作品质量,杜绝杂志上出现反艺术和政治上有害的作品,警告他们在领导杂志以及杂志的政治思想方向和内容上要对中央承担个人责任。在这样严厉的监督之下,杂志编辑处于十分困难的境地。据《旗》副主编说,有无数的主管部门负责对杂志进行监督。清样要寄给书刊总局4份,由他们的全权代表和高级首长审阅,但他们无权批准付印,要等宣传部叶戈林、奥尔洛夫提出意见。苏联作家协会责任书记也要审阅。除此,涉及军事问题的,要送军事书刊审查机关签署意见,与国外题材有关,要送外交人民委员部书刊处签署意见。一部作品经军事机关通过了,却被书刊总局给撤下来,得到外交人民委员部肯定了,却引起宣传鼓动部门的反对,往往期刊已经印出,却被责令撤掉一些作品。对于出版事务也进行了严厉监督,1943年一年就撤销了432种书籍和小册子出版。许多书稿被查禁。

战后,从文学界开始整肃知识分子的“日丹诺夫运动”,表面上是因为列宁格勒的两份杂志刊登了女诗人阿赫玛托娃几首诗和左琴科童话小说《猴子奇遇记》引起的,而实际背景是,在苏、美开始冷战的大环境下,斯大林要在国内进一步加强意识形态统治,敏感而活跃的文学界首当其冲。尽管已经对作家从组织上、政治上以及创作思想和方法上进行了严格控制,但是,由于战争激发了作家的民族自信心和创作自由的诉求,一些作家和评论家公开批评党的文艺方针。Ю.尤佐夫斯基在他的《批评日记》一文中提出:“是应该思考一下的时候了,战争实际上带来什么,在哪些方面使我们比战前更聪明和更精明了,以便从这个角度审视我们的观点和某些经验。”他还说:战前占统治地位的“描述和反映标准”,在文学中“产生了粉饰现实和盲目乐观的现象”。[29]谢尔文斯基在一次会议上提出:“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和目前艺术面临的任务之间存在着矛盾,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框框束缚着当代艺术,因此应当用社会主义象征主义取代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限制了作家的创作能力。”[30]连《旗》的主编维什涅夫斯基在作协会议上也发言说:“我在这个冬季和春季在莫斯科各种会议上作了数次发言,发言中涉及对我们大家来说很现实的言论自由。”他甚至说:“我们战斗过,我们斗争过,给我们言论自由吧。”[31]在战争中因《日出之前》受到严厉批判的左琴科在同国家安全部工作人员的谈话中仍然毫不隐讳地说:“我认为目前苏联文学情况很可怜。文学中占统治地位的是公式化,大家都按照一定的公式写作。因此,甚至一些有才华的作家都写得很不好,枯燥乏味。”当安全工作人员问他今后的态度时,他说:“我需要等待。很快,战争结束以后,文学环境就会改变,为我设置的一切障碍都将消除。到那时我又能出版作品了。目前我在哪方面都没有变化,我将保持自己的立场。尤其是因为读者了解我喜欢我。”他认为战后“将会要求文学更尖锐和更无情地写我们的缺点。”[32]

针对作家队伍存在的情况,联共(布)选择了向来以思想自由著称的列宁格勒的两份杂志《星》和《列宁格勒》、两位有代表性的作家作为突破口。左琴科是一位幽默和讽刺作家,他又是20年代“谢拉皮翁兄弟”成员;阿赫玛托娃是一位抒情诗人、白银时代象征主义的代表,在列宁格勒青年中有很大影响。对这场运动,主管思想工作的宣传部和中央书记日丹诺夫全力以赴,中央书记马林科夫也插手其间。1946年8月9日,召开了中央组织局会议,出席会议的不只是组织局的成员,还包括部分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中央检查委员会的领导、中央机关的负责人和部分著名作家。斯大林亲自参加。尽管《旗》和《列宁格勒》杂志的主编和列宁格勒作协负责人、列宁格勒党的领导人都从自己职责上作了检讨,进行了自我批评,但仍受到严厉的谴责。斯大林不断插话,驳斥对被批评者的任何说明与辩解。就在这次会议上他指责说:“对外国作家阿谀奉承”,“卑躬屈膝”,“是个大罪过”。马林科夫追问列宁格勒党的领导人,为什么批准左琴科为杂志的编委?日丹诺夫则表示:“到时候列宁格勒人会让左琴科彻底完蛋。”[33]8月14日,联共(布)中央组织局做出《关于〈星〉和〈列宁格勒〉杂志的决议》,决议指责“阿赫玛托娃是那种与我们人民格格不入、空虚无聊而又缺乏思想的诗歌的典型代表”,“审美情趣停留在资产阶级—贵族阶级唯美主义和颓废派‘为艺术而艺术’的立场。”左琴科的《猴子奇遇记》“是对苏联生活的下流诋毁”。决定:禁止左琴科、阿赫玛托娃之流的作品进入杂志;停止《列宁格勒》,给杂志主编利哈廖夫警告处分;任命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叶戈林为《星》的新主编,解除列宁格勒党委管理宣传工作的副书记希罗科夫的职务;给市委第二书记卡普斯京警告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