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2.“唉!为了爱情我能做些什么?”(第17/23页)

“可我们现在都不相信那个故事。关于阁下的夫人。”

“阁下!见鬼去吧。”

“他喜欢这种称呼。也没什么害处。”

“她还是她姐姐玛丽培养出来的,而玛丽是在一所妓院里受训的。你知道法国人都干些什么吗?我妻子告诉过我。嗯,也不是告诉我,而是她写下来给我看,用拉丁文。男人勃起之后,她就把那家伙含在嘴里!你能想象出这种事吗?做得出这种龌龊事的女人,你能称她是处女吗?”

“大人……如果你妻子不去法国,如果你不能说服她……我们能否说她病了?算是你帮国王一个忙,你知道他是你的朋友。这可以省得他——”他差点儿要说,省得他去承受那位小姐的毒舌。但是他说了一半就打住了,换了另外一句话。“这可以留点面子。”

布兰顿点点头。他们还在朝河边的方向走着,他尽量放慢步子,因为安妮指望他很快回转,带着道歉的消息。公爵转向他时,现出一脸的痛苦神情。“这反正也是真的。她是病了。她那漂亮的小——”他做了一个手势,双手捧着空气——“都掉光了。无论如何我都爱她。她单薄得像一张纸片。我对她说,玛丽,如果我哪一天醒来,却找不到你了,我会把你当成床单上的一根线。”

“我真的很难过,”他说。

他擦了擦脸。“啊,上帝。回到哈利那儿去吧,好吗?告诉他我们去不了。”

“他会指望你去加来的,如果你妻子不能去的话。”

“我不愿意离开她,你明白吗?”

“安妮是很记仇的,”他说,“难以取悦,易于生气。大人,按我说的做吧。”

布兰顿嘟哝着。“我们都是这样。我们必须这样。你什么都做,克伦威尔。你现在什么都是。我们说,怎么会成这样呢?我们问自己。”公爵吸了吸鼻子。“我们问自己,可是看在基督那沸腾之血的份上,我们没有那该死的答案。”

基督那沸腾之血。这种不敬之语更符合那位老牌公爵托马斯•霍华德的性格。他什么时候成了公爵们的解读者、阐释者呢?他也问自己,可是他没有那该死的答案。当他回到国王和准王后的身边时,他们正充满爱意地凝视着对方的面庞。“萨福克公爵请求原谅,”他说。好的,好的,国王说。我们明天见吧,但是不要太早。你会以为他们已经是夫妻,即将度过一个柔情缱绻的夜晚,充满婚姻的快乐。你会这么以为,只不过他从玛丽•博林那里了解到,侯爵的头衔只是让亨利买到了抚摸她妹妹大腿内侧的权利。玛丽告诉了他这些,甚至不是用拉丁文。每次跟国王单独相处之后,安妮都会向她家里的人汇报,不漏掉任何细节。你真得佩服她;她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还有她的克制能力。她像士兵一样使用自己的身体,保存着她的资源;像帕多瓦的解剖学校的老师一样,她把身体逐一分解,为各部分进行命名,这是我的大腿,这是我的胸脯,这是我的舌头。

“也许在加来,”他说,“也许到那时候,他会得偿心愿。”

“她得很确定才行。”玛丽走开了。接着又停住,转过身来,显得有些苦恼。“安妮说,克伦威尔是我的人。我不喜欢她这样说。”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出现了一些让英方感到棘手的其他问题。等他们与法方见面时,法国王室将由哪位女性成员出面接待安妮呢?埃莉诺王后不会愿意——你不能有这种指望,因为她是皇帝的妹妹,由于“卑下”抛弃凯瑟琳而刺伤了他们家族的感情。弗朗西斯的姐姐纳瓦拉皇后以生病为由,不肯接待英格兰国王的情妇。“是跟可怜的萨福克公爵夫人一样的病吗?”安妮问。弗朗西斯建议,也许由他自己的maîtresse en titre[20]——旺多姆公爵夫人来接待新侯爵,会更为合适?

亨利一气之下,牙疼病犯了。巴茨医生带着他的药箱来了。安眠药似乎最好,可国王醒来后,仍然感到大受伤害,过了好几个小时,还是束手无策,似乎只有取消此行了。难道他们不理解,难道他们不明白,安妮不是什么人的情妇,而是一位国王的准新娘吗?但是就弗朗西斯的天性而言,他不会理解这种事情。他决不会为了自己想要的女人而等待一个星期以上。他是骑士精神的典范不成?信仰最虔诚的国王?他只知道,亨利大吼大叫,像一头发情的雄鹿。但我要告诉你,当他的情欲得到释放后,其他的雄鹿会把他扑倒在地。找哪位猎人问一问好了!

最后提出的解决方法是,当亨利去布伦与弗朗西斯会面时,让准王后留在加来,留在她不会受到羞辱的英国领土上。加来是一座小城,应该比伦敦更容易控制,哪怕人们在码头边排成一队高呼“Putain[21]!”和“英格兰大婊子”。如果他们唱起下流的歌曲,我们就干脆充耳不闻。

在坎特伯雷,由于国王一行和来自各国的朝圣者,每幢屋子都被挤得水泄不通。他和雷夫住得还算舒适,离国王很近,但有些贵族只能在虱子成群的小旅馆里容身,骑士们挤在妓院的后屋,朝圣者不得不呆在马厩或谷仓,或者露宿在星光下。好在虽然到了十月,天气却很暖和。如果是在此之前的任何一年,国王就会早已去贝克特的圣坛前祈祷,并留下丰厚的祭品。但贝克特是王室的叛徒,而不是我们眼下愿意碰到的某位大主教。大教堂里,为渥兰的葬礼而焚烧的香仍然烟气缭绕,为他灵魂的祈祷还在嗡嗡不息,犹如上千蜂群发出的低鸣。给克兰默已经寄出了几封信,躺在德国某处的皇帝行宫里。安妮已经开始称他为当选大主教。谁也不知道他回家得多长时间。带着他的秘密,雷夫说。

当然,他说,他的秘密,写在页边上。

雷夫去参观了圣坛。这是他第一次去。回来时,他睁大了眼睛,说那儿堆满了鹅蛋大的珠宝。

“我知道。你觉得它们是真的吗?”

“他们给你看一个头骨,说是贝克特的,曾经被骑士们打破了,但现在又拼了起来放在一只银盘上。如果掏现钱的话,你还可以吻它。他们还用一个盘子装着他的手指骨。他们还保存了他擦过鼻涕的手帕。还有他的靴子的一块碎片。他们还拿着一个小玻璃瓶在你面前晃,说是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