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幽灵的主人(第7/22页)

“但我指的不是这一点。不是时间的问题,秘书官大人。而是地点。是王后寝宫的走廊,她的会客室,她的卧室门口,有时还包括花园的楼梯,或者一扇因为某种疏忽而没有锁的小门。”她倾身向前,指尖摩挲着他放在文件上的那只手。“我指的是他们在晚上进进出出。如果碰到有人询问他们怎么在那儿,他们就说是为国王送私信,但不能透露是送给谁。”

他点点头。国王寝宫的侍从传递口信,这是他们的职责之一。他们往来于国王和贵族之间,有时是国王和外国大使之间,当然也包括国王和他的妻子之间。他人不得探问。不得要求他们解释。

罗奇福德夫人靠到椅背上。她轻声说道,“他们结婚之前,她经常用法国方式跟亨利行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你自己去过法国吗?”

“没有。我以为你去过。”

“是当兵。在军队里,性爱之术并不高雅。”

她琢磨着这句话,接着口气变得生硬起来。“你想让我难堪,来阻止我说出我不得不说的话,可我不是什么童贞女,没有理由闭口不谈。她引诱亨利玩新花样,把精液射在别的地方。所以现在他痛斥她,怪她不该让他那样。”

“机会失去了。我理解。”精子白白浪费了,滑进了她身体的某个洞口或者喉咙。他原本可以用本本分分的英国方式跟她行事。

“他说那是肮脏的行为。但是上帝眷顾他,亨利根本不知道肮脏起于何处。我丈夫乔治总是跟安妮在一起。不过我以前告诉过你了。”

“他是她弟弟,我觉得这很自然。”

“自然?你认为这叫自然吗?”

“夫人,我知道,一位友爱的弟弟和冰冷的丈夫,你很希望这本身是一种罪。但是没有哪项法令做出这种规定,也没有任何先例可以给你宽慰。”他犹疑着。“别以为我对你没有同情之心。”

因为在诸事不顺的情况下,像简·罗奇福德这样的女人能怎么办呢?继承了丰厚遗产的寡妇可以有出头之日。商人的妻子凭借勤劳和智慧,可以接手生意,攒起自己的小金库。受到丈夫虐待的劳动妇女可以得到强壮的朋友的帮助,他们会整夜站在屋外敲盆敲锅,直到那个胡子拉碴的混蛋只穿着一件衬衣跑出来驱赶他们,而他们会掀起他的衣服,嘲笑他的阳具。但是,一位已婚的年轻贵妇却求助无门。她身单力薄,只能指望有一位不拿鞭子抽她的主人。“你知道,”他说,“你父亲默里勋爵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位学者。你从来没有跟他商量过吗?”

“有什么用呢?”她很是不屑。“我们结婚的时候,他说他已经为我尽力了。做父亲的都是这样说。在为我与博林定亲时,他花的心思还不及卖一只小猎犬那么多。既然你认为有一个温暖的窝和一盘碎肉,那还需要知道什么呢?你不会问一头畜生想要什么。”

“所以你从没想过可能解除婚姻?”

“是的,克伦威尔大人。我父亲对各方面都进行了调查。非常彻底,就像你期望一位朋友所做的那样。婚前不存在别的承诺,没有别的婚约,一丝一毫的影子都没有。就算你与克兰默联手也无法判定我们的婚姻无效。婚礼那天,我们和朋友们共进晚餐,乔治对我说,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我父亲说我必须这样。你得说,对一个憧憬爱情的二十岁的姑娘而言,这话可真够受的。于是我回敬了他,对他反唇相讥:我说,如果不是我父亲强迫,我会对你避而远之,先生。后来,天黑了,我们被侍候上了床。他伸出手,拨弄我的乳房,说,这玩意儿我见得多了,而且很多都更棒。他说,躺下来,张开双腿,让我们尽尽责任,给我父亲添个孙子,而一旦我们有了儿子,就可以分开了。我对他说,如果你觉得自己能行的话就来吧,向上帝祈祷你今晚就能播种,然后你就可以把你的挖洞器拿开,我就再也不用看到它了。”她短促地一笑。“但是你瞧,我不能生育。或者说我不得不这么想。也可能是我丈夫的种子太差或太弱。天知道,他把它撒在一些不明不白的地方。哦,乔治信奉福音,圣马太是他的引路人,圣路加佑护他。没有人像乔治那么虔诚,他对上帝的唯一不满就是上帝造的人身上洞口太少。如果乔治能碰到一个腋下有个小洞的女人,他一定会高呼‘太好了’,并将她金屋藏娇,然后天天去她那儿,直到新鲜劲儿过去。你瞧,乔治百无禁忌。就算是一只雌性小猎狗朝他摇摇尾巴,汪汪几声,他也会扑上去干上一场。”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脑海里将永远抹不掉乔治与一只小猎狗纠缠在一起的恐怖场面。

她说:“我担心他让我染了病,所以我才一直没怀上孩子。我觉得我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毁掉我。有一天我可能会因此而死。”

她曾经请求过他,如果我突然死了,让他们对我的尸体进行解剖检查。当时她就觉得罗奇福德会毒死她;现在她更是确信他已经下了手。他喃喃道,夫人,这真够你受的。他抬起头。“但问题不在这里。如果乔治了解一些国王必须知道的关于王后的情况,我可以让他出庭作证,但我无法知道他是否会说出来。我无法强迫弟弟去告姐姐。”

她说:“我不是说让他当证人。我告诉你的是他待在她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关着门。”

“可能是谈话?”

“我曾经站在门边,但没有听到声音。”

“也许,”他说,“他们在默默祷告。”

“我看到过他们互相亲吻。”

“弟弟可以亲吻自己的姐姐。”

“他不可以,不能用那种方式。”

他拿起笔。“罗奇福德夫人,我不能写下‘他用那种方式吻她’。”

“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她的舌头也伸进他的嘴里。”

“你要我把这一点记下来吗?”

“如果你担心自己忘了的话。”

他想,这件事如果在法庭披露出来,一定会引起全城轰动,如果在议会提及,主教们肯定会在座位上手淫。他拿着笔,等待着。“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要违背常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