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幽灵的主人(第8/22页)

“为了巩固地位。你肯定也明白吧?伊丽莎白长得像她,算是她的运气。想想看,如果她有了个儿子,却长着一张韦斯顿那样的长脸,或是看起来像威廉·布莱里顿,国王会怎么想?但如果他长得像博林家的人,别人就不能说他是野种。”

还有布莱里顿。他记了下来。他想起布莱里顿曾经跟他开玩笑说自己能够分身两地:那是个冷笑话,是个不友善的笑话,而现在,他想,现在我倒是笑了。罗奇福德夫人说,“你在笑什么?”

“我听说,在王后的房间里,在她的情人之间,谈论着国王之死。乔治参与过吗?”

“亨利如果知道他们怎么嘲笑他,怎么议论他的阳具,一定会气疯的。”

“我要你好好想一想,”他说。“要明白你现在在干什么。如果你在法庭上或枢密院指证你丈夫,那么在往后的日子里,你会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她的表情在说,难道我现在朋友很多吗?“人们不会怪我,”她说,“而只会怪你,秘书官大人。在别人眼中,我是一个没有头脑和心机的女人。而你不一样,足智多谋,不会放过任何人。别人会认为是你从我口里套出了真相,不管我是否愿意。”

他觉得似乎不需要多说了。“为了保持这种印象,你必须按捺住自己的喜悦而装出痛苦的样子。一旦乔治被抓起来,你必须帮他求情。”

“这我可以做到。”简·罗奇福德伸出舌尖,仿佛这一刻非常甜美,她简直可以品尝。“我很安全,因为国王不会注意到我,我能保证。”

“接受我的忠告吧。不要跟任何人谈起。”

“你也接受我的忠告,去跟马克·史密顿谈谈。”

他告诉她,“我这就要回斯特普尼的家了。我邀请了马克来吃晚餐。”

“为什么不在这里招待他?”

“你不觉得这里很不清净吗?”

“不清净?哦,我明白了,”她说。

他目送着她出去。直到雷夫和“简称”进了房间,门才关上。两人虽然脸色苍白凝重,但还是很沉着:由此可见他们没有偷听。“国王希望开始调查,”赖奥斯利说。“要慎之又慎,但是要尽快。发生了那场风波——那次争吵——之后,他对那些议论再也不能置若罔闻了。他还没有找诺里斯。”

“是的,”雷夫说。“寝宫的侍从都认为,事情全都过去了。据说王后自己已经平静下来。明天的比武将照常进行。”

“我想,”他说,“雷夫,你能不能去见一下理查德·桑普森,告诉他,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并请他不要外传。可能根本不需要诉请判定婚姻无效。或者最起码,我想王后将不得不接受国王提出的任何要求。她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想亨利·诺里斯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还有韦斯顿。哦,还有布莱里顿。”

雷夫·赛德勒抬起眉毛。“我还以为王后不认识他呢。”

“他似乎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您好像很平静,先生,”“简称”说。

“是的。好好学一学。”

“罗奇福德夫人怎么说?”

他皱着眉头。“雷夫,你去找桑普森之前,请坐下来,坐在桌子的上首。假装你是国王的枢密院,在召开机密会议。”

“全体委员都在场吗,先生?”

“诺福克和费兹威廉,还有所有的人。好了,‘简称’,你是王后寝宫的女侍。站起来。你能行个礼吗?谢谢。现在,我是仆人,给你搬来一个凳子。上面再放一个靠垫。坐下来,向委员们笑一笑。”

“好吧,”雷夫迟疑地开口道。但紧接着他就进入了角色。他伸出手去,抬起“简称”的下巴。“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美丽的夫人?请张开你的红唇,都说出来吧。”

“这位漂亮的女士声称,”他(克伦威尔)挥了挥手,说,“王后作风轻浮。她的行为引起了不端和无视上帝之法的嫌疑,虽然没有人亲眼目睹过触犯法规的举动。”

雷夫清了清嗓子。“有人可能会问,夫人,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出来?”

“因为反对王后就是叛国。”赖奥斯利先生反应很快,少女口吻的理由脱口而出,“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帮她掩护。我们能怎么办呢,跟她讲道理,劝她不要那样轻浮吗?我们不能那样。她让我们感到畏惧。别人只要有追求者,她都会妒忌。她想把他从她身边抢走。如果她认为别人犯了错,就会肆无忌惮地威胁,不管是对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女侍,她可以就那样毁了一个女人,瞧瞧伊丽莎白·伍斯特吧。”

“所以你现在再也无法忍受,非说不可了?”雷夫说。

“现在失声痛哭,赖奥斯利,”他吩咐道。

“就当是哭过了。”“简称”轻轻地擦着自己的脸。

“多么精彩的一出戏啊。”他叹了口气。“真希望我们现在都可以卸下伪装回家。”

他想起了塞恩·马多克,温莎镇河上的船夫:“她跟她弟弟有一腿。”

还有他的厨师瑟斯顿:“他们都排成一队,拨弄着自己的小鸡鸡。”

他想起托马斯·怀亚特曾经跟他说:“那就是安妮的伎俩,她先说好的,好的,好的,然后突然说不行……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常常向我暗示,几乎是在炫耀,她拒绝了我却允许其他人。”

他问过怀亚特,你觉得她有多少情人呢?他的回答是,“十来个?或者一个都没有?或者上百个?”

他自己曾经以为安妮是个冷淡的女人,把她的处女膜拿到市场上卖了个最高的价钱。但那种冷淡——是在婚前。在亨利爬到她身上,然后再爬下来之前——事成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卧室,而留下她独守空床,伴着天花板上摇曳的团团烛光,以及女侍们的轻言细语,还有一盆温水和一块布巾:当她擦洗自己时,耳边响着罗奇福德夫人的声音,“小心一点,夫人,不要把威尔士亲王洗掉了。”不久,黑暗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床单上还有男人的汗味,也许地铺上还有一位不中用的女仆,在那里翻来覆去地抽着鼻子:她孤独地聆听着河上和宫里的细微声音。接着她开口说话,但除了女仆的梦呓之外,毫无回应:她开始祈祷,也毫无回应;她侧过身去,用双手抚摸自己的大腿,轻触自己的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