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燕王篡位(第6/15页)

包弓哈哈笑道:“干过叫花子的都知道,讨饭容易讨酒难,便只好自己造酒自己喝。下回丐帮大会,俺定要建议钱帮主,挑选我丐帮里善于酿酒的弟兄各显神通,来一次丐帮品酒大会,选出最佳的前三名,公开他们的酿酒秘方,让天下的丐帮兄弟都能自制美酒喝。”

小黑狼仗着几分酒意,终于问到重点:“傅大侠,你赶路赶得如此狼狈,到济南城有何事要干啊?”傅翔道:“我要见铁铉。”包弓听了一怔,低声道:“不瞒您说,俺昨日还和铁大人在一起。您寻铁大人何事?”傅翔道:“我要救他脱难……”他双目盯着包弓,心中对包弓说“昨日和铁大人在一起”之事甚是起疑,便停口没有再说下去。

包弓是个明白人,立刻解释道:“兄弟我专门蒐集往来这一带的各种消息,凡与丐帮有关的,便报总舵;没啥关系的,便看消息内容放给相关人等知道有这么回事。凡想知道详情,便要来找我包大人,俺给他消息细节,要他出钱赈济穷困做为交换。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一年多前东昌大战时,俺给铁大人提报了些消息,助铁大人和盛将军打了个大胜仗。就只那一回,俺没向铁大人讨赏,只问他要了一块匾,上面铁铉落款亲书了‘天下第一包打听’,现下还挂在俺济南花子庙里呢。”

傅翔听得又惊又喜,便笑道:“原来包大哥有这般了不起的本事,又有这般了不起的胸襟,佩服,佩服。”小黑狼道:“那时候,红孩儿同一个和他相好的雌儿锦衣卫也来山东,见了铁大人,又见了盛将军,俺小黑狼也参了一分力呢。”

傅翔忙拱手道:“是,是,小黑狼大哥也是丐帮英雄,我替红孩儿和郑芫谢两位。我去济南城,主要是看到南京已经变天,朱棣称帝,铁大人却抵死不降,如果大势不可挽回,他下一步怎么走?我与铁大人在南阳见过,这人是个了不起的好官,我不忍见死不救。”至此,他对包弓和小黑狼再无疑心,便坦然谈开了。

包弓道:“昨日铁大人告诉俺,燕军不出三日必将杀到济南。建文二年六月,他死守济南三个月,击退了朱棣大军,济南城里百姓对他又感又敬。这次回到济南,全城民众却并无欢欣鼓舞之情,想来他会大失所望。”

傅翔道:“民心之变,何以这般快?”包弓道:“这也不难理解,上一回是燕军来犯,铁大人率领全城抵御来侵者,民众自然感恩;这一回铁大人班师回济南,却是把战事带到济南来。百姓不管谁坐皇帝那张龙椅,只知燕王已成气候了,您铁大人想当忠臣,最好去别的地方当吧,您一回来,济南肯定又要打仗啦。您说老百姓会欢迎么?”

傅翔觉得有理,不禁更为铁铉的处境感到悲哀与担心,他吃了一条兔腿、三个烤薯,觉得十分落胃,便抱拳道:“无论如何,我总要去济南城找着铁大人,仔细了解他的想法,也好好劝他不要再做没有指望的抵抗,白白送了自己及许多士兵百姓的性命。”

包弓拍手道:“有傅大侠去劝他最好,俺也觉得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铁大人若是愿意就此罢战,凭傅大侠的盖世武功,定能保他潜隐到一个安全地方。将来的事,唉,将来再说罢。”

小黑狼插嘴道:“话是不错,但朱棣当上了皇帝,建文的忠臣那里还会有什么将来?”包弓道:“这天理循环报应的事,谁也料不准的。朱棣夺了他侄儿的皇位,帝室骨肉相残,天晓得那一天他自己家里也会发生骨肉相残、争夺皇位的事。有时候报应来得比你想的还快。”小黑狼道:“就算朱棣他家两个儿子不争皇位,就凭他滥杀几千忠臣及无辜族人,他妈的老天爷教他生的子孙都没屁眼。”

傅翔道:“多谢两位款待,又告知许多消息,我这就告别了,咱们后会有期。”包弓道:“傅大侠去济南城,铁大人就在城中山东布政使司衙门里,您随便问谁都会指路。”

在山东布政使司的衙门里,傅翔终于见到了铁铉。

铁铉原本正在为军粮供应的事伤脑筋,他深知一旦燕军围城,自己这边如果粮草充足,凭济南城的坚固,足可暂时守住颓势,与敌相峙。但此时济南城的粮食供城中居民食用都捉襟见肘,一下又来了这许多军人,如何支撑得住?

这时亲兵来报,说一个少年看上去非文非武,自称是铁大人的南阳故人,有重要消息,定要亲自向铁大人说明。铁铉问了姓名,一听是方福祥,又是惊奇又是欢喜,连忙叫人请进来相见。

两年多不见,铁铉原就老成的面孔变得更为清瘦,清癯之中似乎愁苦之色更浓了三分。他皮肤原就苍白,发色也淡,此时肤发略现疲败,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竟然有些苍老。

铁铉看到傅翔,倒觉得这少年故人比上次南阳相见时更为成熟健壮,神情也更为从容自如。他暂时抛开一肚子心烦事,一把抓住傅翔,哈哈笑道:“方兄弟,南阳府一别,匆匆已过两年,你更显得神采飞扬,而小兄我却像老了十岁。”傅翔道:“铁大人忧国忧民,又戎马倥偬,为国辛劳,令人敬佩。”

铁铉道:“上回在南阳府调解地方族群纠纷时,兄弟你出手助我。此次小兄陷入更大危机,方兄弟你何以教我?”傅翔道:“正要请教铁大人,目前济南形势如何?”铁铉叹了一口气道:“济南虽有坚固城墙,易守难攻,但此次粮草不足,恐难持久。更何况朱棣攻入南京,又传出建文帝殉国的消息,天下各路军马投降朱棣之势必然加速,铁某在济南恐怕很快便成孤军……是以……是以情况十分不妙。”

傅翔试着探问道:“然则济南城里,军民的民心士气如何呢?”铁铉沉吟了一会,缓缓地道:“部队由于新败,士气有待整顿鼓舞,只怕敌军立即杀来,就没有足够的时间。至于民心方面,因我铁铉上次在济南率领全城军民,与大伙儿同甘共苦数个月,终于击退了朱棣的大军,济南的百姓对铁某便有相当的信心,是以……是以民心应该还好。”

傅翔听了,对照丐帮包弓及小黑狼的话,心中已经有谱。在民心方面,铁铉显然高估了济南百姓对他的支持,待要把包弓从底层观察到的实情相告,一抬头看到铁铉那张苦脸,便不忍心说出口,只沉重地点了点头道:“依小可看来,这次铁大人回军济南,最大的困难还是孤军奋斗,独木难支大厦。想当年,不仅有平安、盛庸互为犄角,粮草还可从南方源源运来。如今……如今这场仗可真难打了。”

铁铉道:“方兄弟说的不错,今夜子时之前将有三处探子回报,便知还有几处援军可待。过了子时,咱就要敲定战略,做最后一拚了。”傅翔一路行来,心中十分清楚铁铉这场困兽之斗绝无幸理,但是不忍直言。铁铉又问道:“方兄弟,你这会儿打从那里来?”傅翔道:“从南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