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乔卡斯塔(第7/10页)
沃尔夫一副不屑的表情,似乎觉得锯片出问题这件事情并不足以成为他们没有得到恰当接待的借口。从乔卡斯塔紧绷着的嘴唇来看,她也这么觉得。
詹米咳嗽了两声,伸手把我头发里的草叶拉了出来。“姨妈,我记得我看到用人们装了一篮子午餐来,是吧?或许你可以请上尉吃点东西,让我去处理这里的事情?”
这个建议是正确的。乔卡斯塔的嘴唇放松了一些,沃尔夫也因为詹米提到午餐的事情而明显开心起来。
“没错,外甥。”她站直身子,重拾了那种命令的神态,朝沃尔夫的声音那边点了点头,“上尉,有请。”
* * *
在吃午饭时,我猜上尉是每季度到访一次松脂厂,来起草购买和运送各种海军用商品的合同。海军上尉负责制定和审核与从十字溪到弗吉尼亚边界的众多种植园主之间的类似合同。沃尔夫上尉清楚地表现出了他更喜欢殖民地生意的哪个方面。
“如果要我承认苏格兰在某个行业做得出色,那就是酿酒业。”沃尔夫上尉特别自负地说,端起他的第三杯威士忌喝了一大口。
法科尔德·坎贝尔一直在小口小口地品尝自己白镴酒杯里的威士忌,只是干巴巴地微笑,并没有说话。乔卡斯塔坐在他旁边的不结实的长凳上。她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臂上,就像地震仪那样灵敏,感受着隐藏在地下的种种迹象。
沃尔夫没忍住打了个嗝,然后才为时已晚地向我展示他自己所谓的魅力。
“在其他大多数方面,”他亲密地朝我倾身,继续说道,“他们既懒惰又固执,这两个特征让他们不适合……”说到这里,那个最年轻的少尉打翻了一盘苹果,尴尬得满脸通红,而这足以阻止上尉说完这句话,但不幸的是,这不足以完全改变他的思路。
上尉擦了擦假发下面的汗水,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我。“但是我想你并不是苏格兰人,夫人?我觉得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很有教养。你丝毫没有粗野的口音,尽管你和他们有关系。”
“噢,谢谢你。”我低声说,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无能政府,才会派上尉这家伙来开普菲尔河谷处理海军的生意,开普菲尔河谷或许是新世界中苏格兰高地人聚居最多的地方啊。我现在开始明白乔什当时说“该死的海军”是什么意思了。
乔卡斯塔仍然微笑着。她身边的坎贝尔先生则只是对我扬了扬灰白的眉毛,看上去很严肃。显然,想要用水果刀在上尉心脏上捅一刀不可行——至少在他签征购订单之前不可行,所以我做了另外一件我能够想到的事情——我拿起威士忌酒瓶,把他的杯子倒得满满的。
“这个酒真是好喝,是吧?上尉,你难道不多喝点吗?”
酒确实好喝,香醇且温暖,同时也很昂贵。我朝最年轻的那个少尉转身,热情地朝他微笑,让上尉自己慢慢把那瓶酒喝干。
大家的对话不太平稳地继续下去,但是再没有任何摩擦,尽管两个少尉担心地看着桌子那边的上尉喝成醉鬼。这也难怪——他们两个要负责把上尉扶上马,安然无恙地送回十字溪。我开始明白为什么要来两个少尉了。
“弗雷泽先生应付得似乎还不错,你觉得呢,长官?”年长的那个少尉低声说着,朝外面点了点头,无力地想要再续中断的对话。
“啊?噢,当然不错。”沃尔夫已经对其他事情没有了兴趣,只知道一杯杯地把酒喝干,但詹米确实应付得很好。在我们坐着吃饭时,詹米——在伊恩的协助下——成功地恢复了空地上的秩序,架起了沥青锅炉,催促收集松脂的人们回去工作,还收拾了爆炸带来的垃圾。现在,他在空地的远端,只穿着衬衫和马裤,帮忙把烧到一半的木材抬回沥青坑里。我特别嫉妒他,那看上去要比与沃尔夫上尉共进午餐愉快许多。
“是的,他应付得不错。”法科尔德·坎贝尔迅速地看了看空地,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回桌上。他评估了上尉的状况,轻轻地捏了捏乔卡斯塔的手。乔卡斯塔没有转头,便开口对始终安静隐藏在角落里的乔什说话。
“乔什,把第二瓶酒装到上尉的鞍包里,”她说,“我不想它被浪费了。”她朝上尉迷人地微笑起来,在上尉看不见她双眼的情况下,这种微笑让她的话显得更加可信。
坎贝尔先生清了清嗓子:“先生,既然你很快就要离开我们了,或许我们可以把征购的事情解决了?”
听说自己就要走了,沃尔夫显得有些惊讶,但他的两个少尉欣然站了起来,开始把文件和鞍包收集起来。其中一个拿出便携墨水池和削好的羽管笔,放到上尉面前。坎贝尔先生从衣服里取出对折起来的文件,展开放在桌上,准备好让他签字。
沃尔夫上尉皱眉看着文件,稍微摇晃了一下。
“就签在那里,长官。”年长的那个少尉说着,把羽管笔放到长官无力的手中,指着那张文件。
沃尔夫上尉端起酒杯,稍微仰头,喝干了最后一滴酒。他砰的一声放下杯子,茫然地朝四周微笑,目光显得涣散。年轻的那个少尉无奈地闭起了眼睛。
“噢,好的。”上尉草率地说,然后用羽管笔蘸了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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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现在就去洗澡换衣服吗,詹米?你身上有浓重的难闻的沥青和木炭气味。”乔卡斯塔优雅地张了张鼻孔。
我心想,还好她看不见詹米。詹米身上岂止是难闻,他双手黢黑,新衬衫变成了肮脏的破布,而且他脸上也脏兮兮的,让他看起来像是清理过烟囱一样。他的身上除了黑色,就只有红色了。在正午的太阳下干活时,他没有戴帽子,所以他鼻梁的颜色就像煮熟的龙虾。不过,我觉得那种红色不全是被太阳晒出来的。“我可以等会儿再去洗,”他说,“首先,我想知道你耍那个小把戏的意图是什么。”他用阴郁、沉闷的眼神盯着坎贝尔先生。
“我被以闻到松脂为借口引诱到森林里,然后还没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就和不列颠海军坐下来,应承和拒绝着我一无所知的事情,而你的那个小男孩在桌子下面像个被训练过的猴子一样踢我的小腿!”
听到詹米的话,乔卡斯塔微笑起来。
坎贝尔叹了口气。尽管劳累了一天,但他整洁的外套上丝毫没有泥土,过时的假发仍然稳稳地戴在头上。
“很抱歉,弗雷泽先生,今天的事情对你的良好本性来说肯定特别的不合理。你的到来确实特别偶然,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沟通。我昨晚之前都还在亚弗埃斯波罗,在得知你的到来时,我已经没有时间来这里带你熟悉环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