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之一炬(第15/26页)

“一点不错,夫人,”菲格斯点着头,“我们可不希望麦卡尔平先生的酒保去打开那个酒桶啊,是吧?”

“但迟早有人会打开它看个究竟的呀,”我说,“我不想说得太粗俗,可是——”

“说得正是,夫人,”菲格斯恭敬地向我鞠了一躬,“不过,薄荷酒里含有非常高的酒精。还有,对我们这位不知名的朋友来说,那酒馆的地窖不过是他去往长眠之地的途中暂时歇脚的地方。他明天就会被运往码头,之后将启程远离这里。我只是不想让他一直占着珍妮夫人的地界。”

珍妮用法语向圣女阿格尼丝念叨了一句我没怎么听懂的话,然后耸耸肩,转身准备离开。

“明天我会问问姑娘们见没见过那个水手,先生,等她们空闲下来。现在嘛——”

“现在嘛,说起空闲,”菲格斯打断了她,“索菲小姐今晚会有空吗?”

夫人调笑地瞥了他一眼:“自打见你走进了楼啊,我的小香肠,我肯定她就什么都不准备忙了。”她瞄了瞄无精打采地枕在靠垫上的小伊恩,像个被掏空了肚子的稻草人,“要我替这位年轻的先生找个地方过夜吗?”

“哦,好啊,”詹米望着他外甥动起了脑筋,“我想您可以在我屋里加个草垫子。”

“哦,不行!”小伊恩脱口而出,“您得单独陪陪您的妻子啊,对吧,舅舅?”

“什么?”詹米疑惑地望着他。

“那个,我是说……”小伊恩迟疑着,瞟了我一眼又迅速挪开了目光,“我是说,您肯定会想要……呃……嗯哼?”作为天生的高地人,他自然而然在最后那一个声调里注入了意味深长的不雅的暗示。

詹米的拳头使劲地揉了揉上嘴唇。“啊,你为我想得太周到了,伊恩,”他忍住没笑出来,声音有点儿哆嗦,“承蒙你恭维我精力旺盛,居然认为这样一整天下来,我躺到床上除了睡觉还能够有什么别的作为。不过,我觉得我可以暂且牺牲一晚上的色欲——虽然我非常喜欢你的舅妈。”他说完了最后那句,隐约对我咧嘴一笑。

“可布鲁诺说今晚楼里生意并不很忙,”菲格斯困惑地环顾着四周说,“为什么小家伙就不能——”

“因为他只有十四岁,看在上帝的分上!”詹米反感地说。

“我快十五了!”伊恩纠正他,兴致勃勃地坐了起来。

“嗯,那肯定是足够了,”菲格斯望了一眼珍妮夫人,似在寻求旁证,“我带你哥哥们来的时候他们不比你大,却都表现得很值得尊敬。”

“你,什么?”詹米冲他的门生瞪大了眼睛。

“这个嘛,这事总得有人做吧,”菲格斯有点不耐烦地说道,“一般嘛,是小伙子的父亲带他来——但很显然,先生是不会这么做的——我当然没有对你尊敬的父亲失礼的意思,”他朝小伊恩点点头,后者像机械玩具般回敬了点头礼,“这可是事关经验性判断力的问题,你懂吧?”

“好吧——”他转向珍妮夫人,好像美食家在征求酒侍的意见,“您说是多尔卡丝好呢,还是佩内洛普?”

“不行,不行,”她果断地摇摇头,“应该叫小玛丽,绝对的。小个子的那个。”

“哦,那个黄头发的?对,我同意,”菲格斯赞许道,“那就叫她来吧。”

詹米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抗议,没等他再有更多的话要说,珍妮早就走开了。

“可——可——这小子还不能——”他开始申辩。

“我能的,”小伊恩接口,“起码,我想我能的。”他的脸已经不可能再红了,而激动之情却让他的耳朵更胜一筹地变成了猩红色。白天的一系列不幸事件已被忘得一干二净。

“可这个——我是说——我可不能让你——”詹米说了一半打住了,只是站在那儿怔怔地盯着他外甥,过了很久,他终于两手一甩,愤愤地败下阵来。

“那我该跟你妈怎么说?”他正质问着伊恩,背后的门开了。

门框那里站着个非常矮小的年轻姑娘,身穿蓝色的丝绸衬裙,温婉丰盈得像只山鹑,松松的金黄色头发之下,一张圆脸放射出甜蜜的笑颜。小伊恩看呆了,一时几乎忘记了呼吸。

直到透不过气来的时候,他才想到喘一口气,转头看看詹米,露出了甜蜜得无与伦比的微笑:“那个嘛,詹米舅舅,我要是您的话——”他的嗓音突然飚升到危险的高度,赶忙停下清了清喉咙,才恢复到正常的男中音,“我就不告诉她了。祝您晚安,舅妈。”说着,他果断地径直向前走去。

“我真不知道该杀了菲格斯还是该谢谢他。”詹米坐在我们阁楼间的床上,慢慢地解开衬衣纽扣。

我把淋湿了的长裙搁在板凳上,跪到他跟前开始帮他解开马裤膝盖上的搭扣。

“我看他也就是想尽力帮帮小伊恩。”

“哎——就会用他那该死的法国人的方式,道德沦丧。”詹米伸手扯开了脑后系着头发的带子。离开穆布雷酒馆后他就没有再编上发辫,这会儿他的长发软软地散在肩头,衬托着那宽阔的颧骨和高挺的鼻梁,活像个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天使,比较凶狠的一个。

“把亚当和夏娃赶出伊甸园的是不是圣天使长米迦勒?”我一边脱下他的长袜一边问道。

他哧哧一笑:“你看我很像吗——坚守美德的卫士?那么菲格斯就是那条狡猾的蛇了?”他端起我的手肘,俯身扶我起来,“起来吧,外乡人,你不该跪在地上这么服侍我。”

“今天够你累的了,”我回应着,拉着他同我一起站了起来,“就算你没有杀人。”他的手上起了大大的水疱,脸上的烟灰虽然大多被他擦干净了,但下巴一侧还留着一条长长的黑印。

“唔。”我把双手围拢在他腰际,帮他松开马裤的腰带,他却在腰间摁住了我的手,把自己的脸颊在我头顶贴了一会儿。

“要知道,我并没对那小子说实话。”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