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圣安妮的维纳斯(第6/8页)

“巴尔蒂图德先生对此是如何反应的呢,艾薇?”兰塞姆问。

“哦,所以我想让别人来看看,他的表现怪极了,先生。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首先站着,滑稽地抬起脚,好像他以为自己会跳舞似的,我们都知道他不会的。然后他用后腿爬上碗橱,在那上上下下乱动,发出可怕的声音——就像是尖叫——他的一只脚已经踩上了李子布丁,脑袋也拱进一串串洋葱里面,我不知该怎么办好,我真的不知道。”

“巴尔蒂图德先生的举止真是古怪。我亲爱的,你有没有想过,那只陌生的熊可能是一只母熊?”

“哦,别说这些,先生!”艾薇慌乱失措地大喊起来。

“我想事实正是如此,艾薇。我非常怀疑那是未来的巴尔蒂图德太太。”

“如果我们再坐在这里聊天,就会生米煮成熟饭了。”迈克菲站起来。

“哦,亲爱的,我们该怎么做?”艾薇说。

“我确信巴尔蒂图德先生能应付这场面,”导师说,“目前,那姑娘正在恢复精力。饱暖思淫欲啊[15],丁波。我们应当相信它们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这毫无疑问,毫无疑问,”迈克菲说,“不过别在我们的厨房里。”

“艾薇,我亲爱的,”兰塞姆说,“你一定得坚定点。走进厨房,告诉那只陌生的熊我想见见她。你不会害怕吧,对不对?”

“害怕?我才不会呢。我要告诉她谁才是这儿的导师。她不能为所欲为。”

“那只渡鸦怎么了?”丁波博士问。

“我想它打算出去,”丹尼斯顿说,“要不要我开窗?”

“反正这里已经很暖和了,窗户打开也无妨。”导师说。窗子一打开,“鸦男爵”就跳出去,窗外传来一阵打闹和啁啾声。

“又一对爱人,”丁波太太说,“听起来是双宿双飞啊……今晚多甜蜜啊!”她又说。窗帘已经卷起在敞开的窗上,仲夏夜的清新空气吹拂进屋内。此刻,窗外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马啸声。

“哈!老母马也兴奋起来了。”丹尼斯顿说。

“嘘!听!”珍说。

“还有一匹马。”丹尼斯顿说。

“那是匹种马。”卡米拉说。

“这可有伤风化。”迈克菲加重了语气。

“正相反,”兰塞姆说,“此刻发生的,正是所谓风化,古代叫做‘敦伦’。维纳斯本尊来到圣安妮了。”

“现在,她比自己惯常的轨道更接近地球,让人们疯狂。”丁波说。

“她近得让任何天文学家都想不到。”兰塞姆说,“艾奇斯托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其他的神灵已经回去。她则静静等待,返回自己的星球时,我就与她同乘。”

突然之间,在半明半暗之中,丁波太太的声音尖利地响起来,“小心!小心!塞西尔!抱歉,我受不了蝙蝠。它们扑到我头发上了!”传来两只蝙蝠围绕着灯烛飞行时噗哧噗哧的振翼之声。再加上阴影,看起来有四只蝙蝠,而不是两只。

“你最好先走吧,玛格丽特,”导师说,“你和塞西尔最好都走。我很快就要走了。没必要把告别弄得如此漫长。”

“我想我一定得走,”丁波大妈说,“我受不了蝙蝠。”

“安慰下玛格丽特,塞西尔。”兰塞姆说,“不,无需停留,我又不是垂死。看着别人离开总是很蠢的,既不是开怀欢笑,也没法真心悲伤。”

“你是让我们走吗,先生?”丁波说。

“走吧,我亲爱的朋友。马莱蒂护佑你。”

他把手搁在他们头上;塞西尔让他妻子挽住胳膊,两人离开了。

“她来了,先生。”过了一会儿,艾薇·麦格斯又进了房间,面色绯红,容光焕发。一只熊在她身边蹒跚而行,鼻子因为吃奶酪都蹭白了,脸颊黏糊糊的尽是鹅莓酱。“还有——哦,先生。”她又说。

“怎么了,艾薇?”导师说。

“先生,是可怜的汤姆,我的丈夫。如果您不介意——”

“我希望,你已经给了他吃的喝的?”

“哦,是的,给了。要是熊再在厨房里多待一会,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你给了汤姆什么,艾薇?”

“我给了他冷馅饼和腌菜(他总是很爱吃腌菜的),还有一些奶酪和一瓶烈性啤酒,我还把壶放在火上,这样我们就能——他就能美美地喝上一杯茶。他也总是很爱喝茶,先生,他说您如果不介意,他就不上来向您道谢了,因为他从来不是我们中的一员,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

这时,那只陌生的熊站得笔直,眼睛紧盯着导师。导师将手放在它扁扁的脑袋上。“马莱蒂护佑你,”他说,“你是一头好熊。去找你的伙伴吧——他已经来了,”此刻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巴尔蒂图德困惑的、略微紧张的脸伸了进来。“和它欢好吧,巴尔蒂图德,不过别在这房间里。珍,打开另一扇窗户,那扇法国窗户。这就像是七月的夜晚。”窗户打开了,两头熊跃入温暖和湿润的夜色。人们都注意到周围变得很明亮。

“这些鸟儿都发春了吗?十一点四十五还这么欢叫?”迈克菲问。

“不,”兰塞姆说,“它们疯狂了。现在,艾薇,你该去和汤姆说话了。丁波大妈把你们俩安置在上楼梯一半处的那间小屋,不在雅居里。”

“哦,先生。”艾薇站住了。导师倾过身去,把手放在她头上。“你当然想去了,”他说,“他还没好好看看你穿新衣服的样子呢。你不想吻他吗?”他说着,吻了吻艾薇。“给他我的吻,只有你传递给他,才是我的。别哭啊。你是个好姑娘。去医好你的男人。马莱蒂护佑你——我们会再见面的。”

“那边长啸尖叫的是什么?”迈克菲说,“我希望可别是猪跑出圈了。因为我说,房间和花园里已经乱得一塌糊涂,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我想那是刺猬。”格雷斯·艾恩伍德说。

“最后一声是房子里什么地方传来的。”珍说。

“听!”导师说,顿时一片安宁。他脸上露出笑容,“墙板后面是我的老朋友,他们也在里面狂欢呢——

来到施奴策普茨的房里,

小老鼠们又唱又跳乐不停!

[16]”

“我估计也是,”迈克菲冷冷地说,他从那件烟灰色的、僧侣般的长袍中掏出他的鼻烟壶,其他人都觉得这件衣服适合他,他自己倒不这么想,“我想,我们够幸运的,还没有看到长颈鹿、河马、大象或者这类东西——老天啊,那是什么?”他正说着,一长段灰色的、柔软的管子从飘动的窗帘之间伸进来,越过迈克菲的肩头,弄到了一提香蕉。

“拿地狱发誓,这些畜生都是从哪里来的?”他说。